第7章 第7章

    山神给我喝的药应该是用来治疗内伤的，药力化作一股暖流在体内闯荡，如春风一般，为所到之处留下别样的焕新。

    结束了关于钦鸿的话题，她又恢复了原本的冷淡状态，静静立在汉白玉高阶之上，从下往上望，她就像一位初初称王的青年豪俊，充满生机，充满碾压万物的魄力。

    我心甘情愿后退到台阶之下，心甘情愿将一切主动交还到她手上。

    这就是我所有能够与她进行交换的东西。

    我们不再有交流，她保持着冷漠的态度，将我领去安排给我的房间。

    化成人后总有许多不方便，但我没想过能住到她旁边。

    宽敞的房间内含有书房，临走前她与我说：“多读点书。”

    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变着法骂我没文化。

    我只是一株初生的雪莲，雪莲的传承记忆里只关于雪莲，而雪莲是一种避世不出的植物，相关知识相当匮乏。

    甚至连那一类事情，都是由山神主导，而我什么都不懂，只一昧享受。

    不过每一棵身处低处的小草，都有一颗向上攀登的心，为了反客为主反守为攻，我势必要多读一些书，将霸道山神斩获马下。

    虽然雪莲都是不爱学习的。

    世上没有爱学习的小草，就像猪圈里没有不爱睡觉的猪。

    雄心勃勃的第一天，我看了两页书，看的是《诸华神势分布》，第一页写满了人名，第二页写满了地名。

    人名多是些天庭的人，从昊天上帝到弼马温，无聊得要死人。

    而地名更是充满浪漫主义色彩，从十州三岛到天庭三十六重天，洋洋洒洒几十处，没一个我熟悉。

    这不能怪我，第一次下山还没走出几米就差点被人抓去泡酒的雪莲，完全没有资格独自走过山川大海，见识华夏大好河山。

    枯燥的阅读最终停止在终北国，那是我在陷入沉睡前看到的最后三个字。

    “荒古终北无风雨露，忽降之神鸟，泽被大地，福及万物，平和少竞争，万万年后死。”

    雪莲记忆里，终北国从洪荒起就是顶有名的仙乡乐土，歌舞升平极尽享乐，是所有神仙都梦想居住的地方。

    至于那劳什子的神鸟，倒是少有听说过，我被困意压倒，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乃至于下次再见时，有那么稍稍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

    “南灵钦鸿，现于终北，陨于东极。”

    这是我半月后在另一本书上看到的记载。

    这本书有些奇怪，漆金的书皮上一个字也没有，厚厚的几百页只在第一页写了这么句话，剩下全是空白，空荡荡的白，什么都没有。

    “这本书？”

    “它会让你看到你想看的。”山神这样回答我的询问，语气同往常一般平淡，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我不满意。

    “你不好奇我看到了什么吗？”我没事找事地问道。

    “我可看到了不得了的事情诶。”

    与钦鸿有关的一切对于我们俩来说，都是不得了的内容。

    她抬眼望着我，重复道：“它会让你看到你想看的。”

    短短一瞬间，我与她对上目光，短短一瞬间，她又收回目光，淡淡道：“是你想看的，不是我。”

    她的神色清冷，有些寒霜独立孤芳自赏的美感，在我看来如蜜糖一般甘甜。

    还想要。

    “我看到的是钦鸿。”我说，“是和钦鸿有关的哦。”

    她该要重新望过来了，我时刻准备着，只为她那短暂一回眸。

    一秒。

    两秒。

    三秒。

    她微微偏着头。

    四秒。

    五秒。

    六秒。

    她还是没抬头。

    七秒。

    八秒。

    九秒。

    沉默在第十秒结束，她主动打破沉默，为了钦鸿。

    “写的什么？”

    她望着我，心里想的只有钦鸿。

    我也望着她，心里想的只有她。

    她的一切早埋藏在我的未来中，悄然化为种子，只等发芽开花时机。

    我说：“钦鸿就是小草。”

    书上不是这么说的，我知道。

    “书上说，钦鸿就是小草。”

    她总这么认为，钦鸿就是小草，现在小草也这么认为了。

    她轻轻哼笑一声，有些无奈，有些苦楚。

    “小草。”她叫我的名字，叫得很温柔。

    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的山神很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她叫的还是我的名字，她给我取的名字。

    不知道为什么，忽的短短一瞬间，眼眶酸酸的，有些不争气的眼泪快要落下来，我吸吸鼻子，努力发出个满是鼻音的“嗯”。

    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