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就这样,直到你想要别的。”
这是我哭倒在她怀里,她沉默着斟酌许久说出来的。
如果你想。
多么美妙的一句话。
曾经的我忙于揣测她的想法,鲜少思考自己的欲望,我以为她就是我唯一的欲望。
现如今,她主动呈递的机会摆在面前,我顺着她的指示直视内心的想法。
我想,我想要她,仅此而已。
—
那日过后,我们继续曾经的生活,她叫我小草,我白天在宫殿里玩,晚上化成原形晒月亮,就立在原来的山尖尖上。
有时候她出来和我一起晒月亮,我叽里呱啦地说话,她时不时附和地轻声笑笑。
她总爱笑,轻轻抿着唇弯弯眼睛,依旧很少说话,于是笑便成为替代言语的一种搪塞。
但我不在意,她只是缺少热情,而我浑身都是热情,我们恰好互补,问题不大。
热情的雪莲每晚都会邀请清冷的山神来到空旷星空下一同享受夜月沐浴。
即使山神已经过了需要夜月沐浴的年纪,但她并没有拒绝。
我变回小草模样,她依旧穿着雪白的长裙,纯纯的白色在星光下映出层淡淡的青,如风一般清浅的青色。
我雪白的叶尖露着淡淡的粉,兼有转红的倾向,与她没有一丝相同。
同处一片星空,我们其实很少说话,就像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一对夫妻很少说话那样,相比于浅显的交流,山神她更喜欢稍微默契一点的沉默。
而我更喜欢她更喜欢的,所以我尽量安静。
往后不知多少日子过去,我依旧是一棵小草,她依旧是神秘又高冷的山神,雪山上只有我们两人,我还是没开花。
对于开花这件事,我的态度已经不再激进了。
都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开花不开花我都是要留在她身边的,所以开花与不开花都是无所谓的。
只是某天她忽然叫住我,叫我伸出一片叶子来,问我想不想开花。
我当然说想。
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血红色的内丹,我知道这种东西,每一个灵物体内都有这么一颗,说是周转灵力的核心,没有不行的。
但是我们雪莲不需要,雪莲体内有特殊的脉络,自可以留住灵力。
血红色的内丹有小孩拳头大小,听说正常灵物内丹不过拇指大小,这应该是个大人物的。
“这是你的。”
赤红的珠子表面流着细细的金色脉络,静静地悬在她手里,我呆呆望得失了神,一时没听清她说的话。
“啊?”
她把内丹往我这边递,我不敢接,缩着身体往后躲。
“干,干嘛呀,女女授受不亲的哦。”
她停下动作,颇为无奈地看过来,目光里多是些不解。
大概意思就是,照我俩的关系,还有什么没有授受亲过。
那当然——
——是没有的嘤嘤嘤。
“拿着。”
“啊?”我懵懵地望着她,她也望着我,不说话。
“哦。”
我接过她手里的珠子,还挺重的,有一点温度,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温度。
“然后呢?”
我与内丹之间没有任何该有的剧烈反应,我与山神站在雪山巅面面相觑。
见她也呆了,我刻意让软声音,嗲里嗲气地扭捏道:“然后呢,然后应该怎么办嘛。”
“然后?”
她愣愣地回过神来,沉默了那么一瞬间,相当可耻又相当心虚的一瞬间沉默。
“然后开花。”她说,“然后你就应该开花了。”
?
这么霸道的吗。
我想再问点什么,一扭头看到山神脸上和我一般无二的茫然神色,霎那间所有已经涌到嘴边的疑问,又全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别急。”我反向她安慰道,“等我慢慢琢磨。”
然后这一琢磨就是几年。
很快就到了我与她度过的第一个百年,我已经是一棵一百岁的成熟小草了,而她依旧是原来的样貌,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岁月未曾在山神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同样也没在她给我的那颗内丹上留下任何痕迹。
数十年如一日的不懈尝试后,那小玩意依旧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知道她对此有些失望,但人生免不得失望,她得习惯,我也得习惯。
至于开花,同内丹一样,一点进展也无,我只是每天玩耍,晒月亮,在她的监督下定时看两个小时的书。
我看新刊的时纪说,天庭与天界出了事,日子只会越来越乱,她将我护在这座山里,一时间倒没有太多体会。
但关于她的也有不同,近日里她总得抽出一些时间处理冗杂的事务,据我所知,大多是些觍着脸上来寻求庇护的族类,什么小猪小狗小动物的,很不合理,她自然也没答应。
理由是,理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她不乐意透露的。
那日她刚拒绝某个品种的野猪部落,冷肃着张脸回到殿内,我还在完成她给我布置的阅读任务,一时无暇抬头迎接,直到后知后觉出气氛的不对劲。
“小草。”她先叫的我的名字,这足以让我开心一阵子。
我乐颠颠跑到她身边,她顺势靠过来,卸下浑身力气,软软倒在我身上。
“钦鸿。”
然后她又开始叫我钦鸿了,用的还是那种与往常不同的柔软语调,另有一番脆弱的美感。
到这时候,我仍旧给出回应,或是轻轻嗯一声,或是做些别的举动,努力向我心中的钦鸿靠近。
钦鸿,钦鸿,钦鸿应该是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