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除害兴利（中）
“吴天一，住手！”
随着宗蕊一声惊呼，在场众人无不注意到了吴天一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修士境界之分，一境看体质身法，二境看敏锐技巧，三境看真法意界，四境看天道造化。
吴天一、贾正经、宗蕊是如今内宫在读学子中仅有的三名一境修士，其中吴天一资质最差，却是最先入境，无他，凭的就是天生一副铜浇铁铸的好体魄。
传说吴天一极好狩猎且从不携带弓矢，为的就是追求徒手搏斗熊罴虎豹的乐趣。
擒熊伏虎无法搬到学宫展示，闲来表演破砖碎石倒成了这位大少爷难得亲民的一面。
拍断砖石只需七分出力，拍向寻川这掌则是卯足了十分力气，只要打实，非死即残。
胆子小的默默闭上眼睛，胆子大的也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叮
秋水剑脱手滑落，两具大小悬殊的身体同时跌飞，撞破前方教室的门板后又滑行数丈，木屑飞溅，烟尘四起。
尘埃落定，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吴天一步履蹒跚地走出教室。
这穷凶极恶的煞星出来了，里面那人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咳咳咳”门内响起细微的咳嗽声。
“寻川还活着？”
观众绕过吴天一身体向后看去，只见寻川也已站了起来，正在拍打衣袍上的尘土。
“怎么会？刚才那一掌难道被他躲掉了？”
“不可能，他们分明是一起撞进去的。”
“啧啧啧，看来吴少爷引以为傲的掌力也不过尔尔。”
听到四周叽叽喳喳的议论，吴天一目光凶狠，环顾四周：“看什么看，找死啊？”
说话的几名学子生怕遭到报复，低着头纷纷跑走。
石瑶微微颔首，赞道：“学以致用，应变也快，不愧是天赋之人。”
释教最擅擒拿降物，以静观动，一粒沙中窥见三千世界的火眼金睛是料敌制胜的保障。
她早已察觉到吴天一来者不善，正欲施以援手时，感知到寻川的气息变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双臂合围锁敌手腕，弹腿踢击对方膝盖，借彼之势，发己之力。
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瞬间使吴天一失重摔倒，消弭掌势于无形，这正是寻川早间习练八卦掌中的坎水系，泽字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寻川在翻滚中被吴天一压了两下，也是骨软筋麻。
得到石瑶夸赞，寻川打起精神，大拇指捺过鼻梁，仰起下颌，逼格拉满地说道：“基操勿六~~”
“师父说儒、道不以武技见长，这么看，道宗拳脚也有它的玄妙之处。赵先生才教了我潜龙勿用，藏锋守拙的道理，世子说的基操勿六又是什么？有时间还得多向他们请教。”
“呼…”沉重的喘息打断了石瑶的暗想。
吴天一作为一境修士，被他向来看不起的，尚未入门的寻川跌了一跤，内心耻辱可想而知。
“小东西，你敢绊我。”吴天一缓过神来，张牙舞爪地再次扑向寻川。
刚才的反制既有寻川灵光一闪的成分，也赖吴天一轻敌。
当吴天一认真起来时，无论力量、速度、敏捷、经验、技巧都完全胜过寻川。
寻川瞬间落了下风，左支右绌，被压制得说不出话，只能以尚不熟练的风字步法狼狈躲避。
吴天一过去欺压寻川，多以戏弄、侮辱为主，偶有下重手的时候，也会避开要害，一旦贾正经出面，就会立刻停手。
宗蕊见得多了，知道轻重，所以从不过问，只当让寻川吃点苦头，也免得别人拿着婚约嚼舌。
反常的是，今天的吴天一招招狠辣，专攻要害，似有什么血海深仇。
若不是寻川也反常地露出一手蹩脚功夫勉强招架，只怕早已重残。
宗蕊眼见寻川已经力竭，不堪再战，担忧之色溢于言表：“石瑶，你还在等什么？”
“世子这状态最多还能坚持三招，是该帮忙了，可是”石瑶双手缓缓背到身后，笑容玩味：“有姐姐在，哪里轮得到我来出手？他又不是我的未婚夫。”
该死，这家伙果然靠不住。
宗蕊暗骂一声，跺脚道：“吴天一，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还不住手？”
吴天一刚吃过贾正经画的饼，哪里还将宗蕊放在眼里？何况他是铁了心要将寻川打残：“这小子平白无故绊我一跤，可不能轻易算了。”
“好不要脸，不知是谁偷袭不成，啃了一嘴泥巴，现在又来咬赖。”
吴天一全力输出间，忽然被这句香温玉软的嗔笑击中心坎。
回头看时，只见一名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娟秀，一双眼睛灵活至极。
与宗蕊并肩而立，恰似富贵骄人的牡丹旁拥簇了一朵粉雕玉琢的小白兰。
“嗬嗬，嗬嗬…”吴天一呆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听说内宫新到一名学子，是宗蕊的妹妹，看来就是她了。
脑补到不久后宗家在他的打压下委曲求全，贾正经如愿娶过宗蕊，这位妹妹便该是他的人了，无名欲火涌上心头。
转念间，吴天一拳脚挥舞更甚，势要在这对姐妹花面前一展雄风。
寻川在怒撞排击的攻势下苦不堪言，仿佛身处滔天巨浪，随波浮沉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要化为齑粉。
“吴天一，你就不怕贾正经收拾你么？”
宗蕊盼不到石瑶出手，咬咬牙，拾起秋水剑蹂身而上。
青色剑身寒气逼人，剑尖或挑或刺，宛如灵蛇吐信，死死封住吴天一的进攻路线。
吴天一显然十分忌惮宗蕊的实力，见她缠斗上来，迅速撇开寻川，收手罢战。
“宗大小姐，我可是在帮你。”吴天一不忿地皱着眉头，似乎在责怪宗蕊不识好歹。
宗蕊推开吴天一，使他与寻川错开两个身位，正色道：“我的事不劳你这外人费心。”
吴天一目光越过宗蕊直逼寻川：“好好好，你们的事我不管。马壮的手怎么算？小东西，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寻川早已力竭，虽然气喘吁吁，态度没有丝毫服软：“马壮咎由自取，只断两根手指真是便宜他了。他欠着我一双招子，你这主人替他还么？”
“都少说两句，马壮的事自有师长公断。”
宗蕊又将吴天一向后推了两步，然后取过先前携带的木匣递给寻川：“懒得管你，是工坊王师傅托我今天务必将这东西交到你手上。”
寻川接过木匣，感激道：“没想到你会帮我，今天多谢你了。”
宗蕊将秋水剑上血渍甩干，随手插入寻川腰间玉鞘：“你今天也让我刮目相看。要谢就谢虞老师，我陪着你等她回来。”
说罢，宗蕊遣散围观学子，从教室里搬了一条长凳，横坐在走廊中间，将肇事双方隔开。
吴天一事败垂成，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
虽然没能按照贾哥儿的意思教训寻川，他重伤马壮犯了大过。
只要向督学施压，将他开除，也算完成贾哥儿的心愿了吧。
寻川见吴天一暂时平定下来，便安心打开木匣，咔咔哒哒地组拼起里面的物件。
石瑶饶有兴致地蹲在旁边：“世子，这一堆铜铁是做什么用的？”
宗蕊闻言，也好奇地打量过来。
宗家承接了胡家村的宝阙工程，师父李道全前往监造，不在城中，她便代为管理工坊日常。
每去到那间辛字号的工坊，总能听到工匠们对寻川赞不绝口。
说什么世子绘制的图纸简洁美观，还给他们培训了公差配合、阿拉伯数字。。。
至于这些加工要求甚严的小零件是做什么用的，工匠们也是一无所知。
寻川微微一笑：“它叫手枪，石姑娘，来，帮忙按住扳机组件，我要把击锤簧固定销插上。”
石瑶挽起头发，向寻川靠拢了一点，柔软的胸脯不经意间蹭在寻川手臂上。
寻川愣了一下，脸上随即泛起潮红：“石姑娘，好了。”
宗蕊本想靠近观看，见到两人举止亲昵，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涌上心头。
“哼！”
已经离开凳面的屁股又重重坐了回去。
寻川没有理会大小姐突如其来的小情绪，自顾自地试起枪来。
哒，哒，哒，扳机回弹清脆有力，轮盘切换顺畅无阻，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寻川很是满意地弹出轮盘，将六粒子弹依次填入弹巣，然后缓缓抬起手臂：“王师傅手艺真不错，有了这件宝贝，一境以下我乱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