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大河滔滔(十二)

    金沆所部依旧在围攻方贽。

    在贾鲁河岸边，方贽纵队的火炮猛烈地轰击着来敌。

    冬季，贾鲁河的水很浅。炮弹的猛烈爆炸和沉重坠落，将河水、河底的泥、岸边和河心州的沙、以及一些枯草黄叶，通通震到半空中，而后混在一起落回地面。河道已经没有河流的样子，那是一片水和泥沙混在一起的烂滩。没有流动的水，只有污浊的、没过脚踝的黄泥，拉扯着兵士们的腿。还有鲜血、尸骸、破布、破碎的军械子药，纷纷散落在泥滩中。

    更多的东军踏入四溅着黄泥的河床中。这一路东军是由真保正总权陈松桃统领的山东两旅。陈松桃自带了三百真保兵傍身督战，但山东二旅的作战斗志越来越低。陈松桃和身边的真保兵也渐渐无可奈何——毕竟不是自己的部队，真用暴力手段督战，也怕日后不好面对山东节度使赵其星。

    “陈军门，西贼据河防守，炮力强大，确实难于攻进去啊。”李柯向陈松桃诉苦。

    陈松桃一摊手说:“哪有什么办法呢？贼人就在里面，我们只要围而攻之，迟早会歼灭他们。关键在于持之以恒。”

    “陈军门，可是将士们苦啊，陈军门爱兵如子，也知道此战的艰难。”

    陈松桃不想多说了，放下一句话:“你们怎么进攻，旅官自行定夺，但有一点，不能把贼寇放跑了！”

    很快，金沆就接到传令兵的消息，各路军队的攻势都有所缓和，只有姜之涨督战的一个旅仍然势头凶猛。

    “金相，或许我们围着他们不动，扎好栅栏，挖好沟渠，等着被困的西贼自己往外扑，才更好。”真保权将军马才峰向金沆解释。

    金沆摇摇头说:“难道本阁不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吗？现在我们向西突入，开封已经被西贼拿下，正处于后路断绝的状态。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很快我们就会被反包围！”金沆的话又急又气，他的决策很可能因为围攻不力而沦为失败。

    金沆沉默了，他这个副帅臣，所带领的不过是一些拼凑而起的地方联军，想要指挥顺畅那是不可能的。好在姜之涨不知道为什么，打得非常卖力，倒是给了他一丝丝速战的机会。

    “传令下去，真保巡墙旅做好进攻准备。如今姜防御使那边打得猛，其他各部打得慢，贼人难免侧重一边，懈怠其他，我们趁着敌人松懈的时候，就以一旅突然杀入，由本阁亲冒矢石指挥。”

    到了徬晚，天色微微昏暗，姜之涨部依旧在进攻，喊杀声不绝。

    金沆亲自指挥真保巡墙旅，从姜之涨进攻方向的对角侧，突然出击。开花弹、子母弹、火铳、弓箭，各种武器被集中在一起，向着西军一股脑倾泻过去，西军在子药的雨雾之中顿时不知所措，一旅东军步兵飞奔杀入。

    此后，眼角一侧打出了成果，其他各部纷纷涌入战场争功。乱战中，守旅赵颂功远远看见一面残破的西军大旗下有一名骑马的深蓝色革甲的人。那上身的颜色，蓝得像蓝宝石一样深沉。

    赵颂功瞅准此人，拈弓搭箭，将其射中坠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