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西山寇盗莫相侵(九)

    冯廷櫆得知了王智阵亡的消息，顿时全身一凉。

    当初云南军三路入蜀，王智部已经覆灭，年遐龄攻渝失败退到泸州，如今仅有冯廷櫆一路孤军深入。

    冯廷櫆的从弟冯廷棣自乱世开启以来，从山东老家赶来西南投奔兄长，如今已经获得道台职务。各部军士对局势颇感担忧，就推出冯廷棣来当说客。

    “中丞，如今资州四周强敌环绕，不如退往江阳，再做打算。”冯廷棣劝说道。

    冯廷櫆端坐于后院凉亭里，周边篁竹环抱，亭下池水空明，一阵幽幽的风吹来，冯廷棣发了一个寒颤，冯廷櫆却纹丝不动，只是闭目养神，任由冷风吹动嘴角的白须。

    “中丞，这也是形势所迫，并非我等怕死偷生。”冯廷棣补充说。

    冯廷櫆抬头傲气十足地看了看竹子，竹顶上几只雀儿翩飞乱舞。

    “幼木(冯廷棣号幼木)，你看，鸟儿为何能自在翻飞？”

    冯廷棣说着对方的目光，扭头看了看身后，几只雀儿蹬脱竹枝，跃上高天，不知飞向哪里去了。

    “有翼即能飞？”冯廷棣转回头答道。

    “仅仅只是因为有翼？”冯廷櫆冷笑一声。

    “请中丞指教。”

    “有鸟儿有翼，却贪恋竹枝的稳轫，恐惧长空的宽大，那么，此鸟可飞乎？”

    冯廷棣点了点头说:“下官明白了。如今中丞之志，不在听命于义王，而在于上奉河南正朔，自领一省，故而不可贪恋川南安定之地，当在川中力夺一立锥之地。”

    “正是！”冯廷櫆突然斩钉截铁地说，“如今贺张二家在绵州胜负难分，瓦剌尚未能打破眉州，正是我等乘机而入之时，岂能退去。”

    冯廷棣起身拱手再问:“却不知从此往后，我军攻略策划如何，恳请中丞指教。”

    冯廷櫆捋了捋胡须说:“取成都。”

    海晏三年二月十二日，西朝皇定元年二月十二日，眉州在坚守无援、几近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发生了兵变。

    变兵推举张宏相之弟张宏林为帅，杀死张宏相，献城予大海汗。

    变兵进入东川王住所，急欲控制东川王。

    “你们必须留心，切莫伤害到国主殿下，殿下是旗帜，即便是瓦剌人也需要殿下。倘若殿下有自戕之意，你们也务必要保全殿下之命。”张宏林交待道。

    当变兵进入府邸时，东川王妃陈氏率领一众女眷前来阻挡。

    “国后(东川王自成蜀国主，以王妃为国后)，殿下何在？”

    “尔等做甚？”陈妃厉声责骂。

    “国后，陈等请国主议事。”

    此时的东川王和家人并不知道变兵的投降意图，只是颇感奇怪。东川王为防止意外，先让王妃出来说话。

    变兵继续说:“我们有紧急情况要与国主汇报，张军门马上就来，请让我们见殿下。”

    “是何事？你且告诉本宫，本宫向殿下转达。”

    变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必须由我们直接上达殿下。”

    陈妃毫不相让:“殿下尚在休息，你们不可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