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瓜沙(七)

    高台城外的寒风呼呼地吹，吹起黄沙、枯枝和不知道是什么生灵遗留下的干枯的毛皮。

    高台城外的尸骨，增添了不少。他们是甘州来的援军，在高台东面的梨园河边被瓦剌人打援歼灭，尸骨被这些瓦剌人拖到高台城下。

    “汉人喜爱京观，我们就在这里筑一个，让他们开开眼界！哈哈哈哈哈哈！”奈冲鄂木布哈哈大笑，下令下属堆砌起人头。

    自海晏三年天下大乱以来至此，京观已经出现了两次，上一次出现是在贺军和义王军的资州之战，但那属于诸夏内战。这一次，胡人用顺军战士的尸骸，建立了一座京观！

    城上的府兵们既恐惧又疲惫，既愤怒又无力。连续的白天反攻城和晚上出城刨土，让守城府兵疲惫不堪，而瓦剌人仗着人多和主动权在手，只是使用车轮战，轮流进攻，并不疲惫。

    如今一座恐怖的京观立在眼前标志着又一路援军的灭亡，不少府兵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哇！”一名十六岁的府兵忍不住哭了出来。强大的精神打击和超负荷的体力劳动，彻底摧毁了这名孩子的内心，他疯狂地、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他的身边战友们，有的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有的悄悄地落下了泪，还有的躲到瓦剌人看不见的地方也忍不住痛哭起来。一名年老的哨总上前拥抱住痛哭中的孩子，低声地安慰着他，但无济于事。

    京观的底座已经铺好，瓦剌人走到那些沾满了血的头颅上，踩着死者的面孔，踏烂亡人的面容，在血腥污秽的京观底层上，继续垒上更多的尸骸。

    城上的府兵都不敢看了，有些瓦剌人自己也禁受不住这种场景，作呕起来。但奈冲鄂木布为他的下属打气道:“这是我们的骄傲，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准部的厉害！”

    高台县令曾信和威武将军洪子灏也站在城头，两位不惧生死的父母官，此时却也手足无措，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来让府兵们重新振作起来，不知道如何继续将高台县城守下去。

    奈冲鄂木布焦急地催促下属的工作，但因为场面过于残酷，大量的人接受不了这种场面，只能慢慢地搬动尸骸，瓦剌人也无法加快进度。

    奈冲鄂木布看着城上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守军，听着时隐时现的哭泣声，心中暗喜，他想:京观一城，守军无力再战，必将破城！

    他招呼更多的瓦剌人来筑京观，这些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将那令人作呕、亵渎神灵的京观越堆越高。

    突然，奈冲鄂木布感受到大地出现了轻轻的颤抖，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大，他心想:这一定是骑兵。

    是自己人吗？各部似乎都没有下过骑兵出动的命令。是敌袭？援军已经被干掉了两路啊。

    那颤抖越来越强，可以看见人马了。那是一支骑兵队，他们穿着浅蓝色的皮甲，头戴毡帽，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深浅不同，显得很不整齐。他们向正在筑京观的、没有带武器的瓦剌人杀来。

    “快撤！”奈冲鄂木布大喝一声，带着亲随迅速淌过黑河，留下一群没有反抗能力的瓦剌人在黑河南岸被杀。

    在高台守军心中已经失去希望之时，陈贤挺带着残部，奇袭了正在修筑京观的瓦剌人，他们虽然无力动摇葛尔丹在黑河北的营帐，但给高台守军打了一剂强心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