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西山寇盗莫相侵(八)

    眉州城外的瓦剌军队明显地减少了，他们有极其重要的任务——追击退却的王智部。

    王智必须南下了，嘉定放弃了防守，拉藏台吉入城。王智并不愿意东去和冯廷櫆会师，如今贺家和川北张震正在作战，冯廷櫆面临的危险降低，已经在资州以南站稳脚跟，有反攻资州的意图。

    王智此时丢了嘉定，若跑去冯廷櫆那里，只怕受制于人。王智计划经荣州直接撤向宜宾。

    进攻对于一支军队来说，很多时候并非什么难事，特别是顺风顺水、士气大涨时，哪怕攻得杂乱无章，也很有可能打出战果。但撤退却是实实在在的难事。

    王智沿着岷江西岸南撤，到达青神县，计划在青神渡过岷江，而后东去井研县。

    然而，很难办的事情发生了。青神县城根本找不到足够的船！

    持续的战乱，本就有许多百姓逃亡；再加上，瓦剌人、云南北上各军对川南各地的轮番打劫式掠夺，此时的青神人要么早就逃走了，要么身无长物。许多原本有船的人，要么往下游跑了，要么拥有的船只早就被某个势力抢走用废，甚至有些人为了应付打劫式的征收把船分拆贱卖了。

    这就非常难办了，王智部短时间过不了江，而瓦剌追兵即将跟上来了！

    王智望着奔腾湍急的岷江水，悲哀地责怪自己:“我好糊涂啊！为什么我没有提前收拢船只，准备一个退路呢？”

    岷江奔腾的流水中，少得可怜的渡船搭载着少得可怜的兵力和辎重东渡。相比于王智的部队，这一点点运输力量完全是杯水车薪。

    和硕特部没有给王智机会，他们赶到青神后，迅速地发动攻击。

    岷江边上，许多顺军尚在争抢上船的先后。有两个哨的人为了抢夺先后，火并起来。先是动刀，之后还响起了火铳声。

    王智亲自赶来，好不容易才将斗争中的两队人马分开，突然传令兵来报，敌人追上来了。

    一时间，各部各哨，的人都紧张起来，距离渡口近的哨队都纷纷加紧往江边靠拢，人群更加密集，人的流动停滞，

    和硕特人开始冲击顺军。

    顺军此时虽然也组织了一些反抗，但内部过于混乱的情况下，能够组织起来投入到战场上的顺军人数并不多。

    很快，一队吐蕃人消灭了面前尚在抵抗的一哨顺军，冲进了混乱、拥立、惊慌无措的人群中。

    这队吐蕃人虽然是步战，但此时也是碾压，手中的刀肆意地劈砍，竟然如同骑兵一般，在人群里冲出了一条鲜血染红的路。

    这样的血路越来越多。岷江边上的顺军集群中，被划拉出了五道深深的伤口般的血路。人群更加惊慌地拥向河边，有的人失足落水，有的人在争抢中被伤，还有的人虽然登上了船，但船只载重过多，倾覆在湍急的岷江中。

    仅有少数顺军通过了岷江，大部分兵力都丧失在这场屠杀中。不知道是哪一名胡人战士的功绩，王智本人的胸口被刺穿透，倒在了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