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瓜沙(三)

    安西城上的人已经能看见，茫茫戈壁中飘扬的狼烟。

    “是从西边来的。”马声道叹了口气，“看来，我看错了葛尔丹，低估了他，他的心还是在中原。”

    “马镇，我们可以去联络策妄阿拉布坦，东西合击葛尔丹。”安西左守旅白友裕说。

    “太远了，策妄阿拉布坦不用联络，他自己会攻打葛尔丹。但是，安西很可能在西域大战爆发之前就要面对葛尔丹，甚至有可能陷落。”马声道明白此刻的危险。

    狼烟继续飘扬着，安西发出警报后，消息通过河西走廊上的一处处驿站和兵营，继续向东传递。肃州府也升起了狼烟，高台县也摇曳起狼烟，烽烟一直将警情送达到甘州张掖城。

    甘州城内，甘肃节度使陈贤扶看到了烽烟。此时日暮，在已经变成幽蓝色的天空中，狼烟如鬼魅般起舞，乱人心魄。

    陈贤扶呆呆地望着飞舞的烟尘，无力地说:“西边，一定是瓦剌。”

    此前，陈贤扶的目光一直在东方，之前，西京和甘州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

    “中丞，如今只能把用于防备临洮军的兵力，从乌鞘岭前线撤回来，救援安西。”领太仆寺丞衔、山丹防御使王用予说。

    陈贤扶摇了摇头说:“凉州防御使和临洮节度使关系匪浅，临洮兵已经集中在庄浪河谷，若是现在撤回此部，我们会失去凉州。”

    王用予继续建议:“乌鞘岭暂时打不起来，双方只是对峙，我们树上开花，或许能够唬住临洮军。”

    “太危险了，我们不是诸葛孔明，唱不了空城计，临洮节度使既然忠于长安，那么纵使他们误认为我们仍然势大，可长安一旦催促，他们必然进攻。更何况，谁知道凉州城里那些人有没有暗通款曲，欺诈之术或许瞒不住对方。”

    王用予沉思片刻说:“那就邀请宁夏节度使和我们结盟，把凉州让给宁夏，我们就能抽出兵力援西。”

    陈贤扶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有些惊讶地说:“宁夏几乎就快要倒向朝廷了，公安(王用予字公安)，你的意思是？”

    “中丞，恕我直言，在此胡虏入寇的危难时刻，正统所在，人心所向，我们此刻必须看清楚了。”

    陈贤扶仔细思考起来。王用予的父亲王进宝曾经就担任山丹防御使，负责山丹马政，而陈贤扶的父亲陈之龙曾任甘肃节度使，两家已是两代合作，彼此信任。

    陈贤扶下了决心:“好吧，和宁夏一起，反正。把凉州交给宁夏节度使的人防守。我会命贤挺带兵驰援安西。”

    按理说，烽烟只从边境传递到正司，若安西所属的柳沟是点火的起点，甘肃正司所在的甘州府城就是消息传递的终点。但陈贤扶下令东面各处继续点火，他要把烽火传递到凉州，传到乌鞘岭上，让此时处在宽阔平坦的庄浪河谷里，每夜枕戈待旦的临洮兵们也看见，胡人来河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