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瓜沙(二)

    “陈臬台，沙州之南，有一条路，穿过当金山口，可以到达盐湖之滨。”

    “马镇台可知此路沿途，水草称得上丰美吗？”

    “呵呵，荒凉苦寒之地罢了，沙丘、盐滩，皆是不毛之地，瓦剌人在此地放牧者甚少。数百里难闻人声啊，臬台要是去了那里，就只能侣黄羊而友野驴。”

    “如此，却是一条阴平小道？”

    “阴平到成都才多近啊，若是从此路走，去寻找瓦剌人在青海的王廷级别的大营，恐怕走上几千里也找不到。”

    “真是凶险。”

    “倘若不凶险，瓦剌人自己会从这条路出来打沙州。”

    “这倒是未必。我们走不了，瓦剌可能能够适应。青海的瓦剌人很少，又要打关陇，又要入川蜀，应该是没有多余兵力来沙州。否则，如吐蕃席卷河西一般，越南山而来都是可能的。”

    瓜沙防御使陈贤拱与瓜沙副总权马声道(马科子)正在交谈，马声道的弟弟马声玄现任西宁节度使，声道本人对青海也非常熟悉。

    马声道诚恳地说:“如今，瓜沙是最安静的，东面两位中丞是你我的兄弟，南面的和硕特瓦剌根本无暇顾虑我们，西边，策妄阿拉布坦和葛尔丹必有一战，瓜沙实在是一方乐土啊。”

    “唉。”陈贤拱叹了口气。眼下瓜沙确实看不见临近的危险，但天下大乱之时，安西和敦煌真的能够长久平静下去吗？“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敦煌巡视一番，安定人心总是没错的。”

    “臬台(陈贤拱挂着山西按察使衔)，去了敦煌，礼佛才是最最重要之事。”

    “这是自然，敦煌的意义，无人不知。敦煌虽然曾经多次陷入胡虏，但汉家皇朝，不能没有敦煌。”

    陈贤拱又拿起他抄写的小册子，这次他看的是另一个故事:宋时，范文正公征夏，势窘，有一骑队突至，大败夏人，问之，乃曰:“瓜沙归义军。”

    陈贤拱合上书本，闭上眼睛，沉浸在感动中，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他眨了眨眼睛说:“明日我就去沙州，安西的一切事务，都托付给马镇你了，务必谨慎。”

    “请臬台放心。”

    次日，陈贤拱启程去敦煌。与此同时，瓜州西北的柳沟，一队快马突然杀到。

    正在路边搬运粮食的兵卒甚至暂没有发现危险，一阵箭雨就朝着他们倾泻而来。这些没有防备、没有着甲的兵卒，稀里糊涂地中箭倒地。

    “快去点烽火。”一名兵卒吼道，言毕，他也被箭雨覆盖，鲜血落在干燥的沙石之间，迅速被吸走。

    瓦剌骑兵将小小的柳沟驿随意地屠杀一番，为首者似乎有些不满地说:“这里没有女人，粮食财物也很少，等打进安西城，我们再好好享用。”

    这时烽火台上的烟尘飘扬而起，在浑黄的世界里格外显眼。

    瓦剌首领见状不屑地说:“烽火台，你尽情地烧吧，你就让安西城知道，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