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大河滔滔(三)

    两位福建籍将领在西北见面，或许称得上一段佳话。不过，这一会，见面的双方，很难说清楚是敌人还是朋友。这次见面也是秘密的。

    天子任命的西京总制将军饶元是延平府顺昌县人，西京势力的后营制将军施世纶是泉州府南安县人。

    黄土上的县河口，洛河黄色的波涛此起彼伏，直向黄河奔去，二人会面的地方，就在沮河口对岸的一处由洛河三面环抱的黄土地上。

    “施制将军，此地距离黄帝陵甚近，可有去参拜过？”

    “昨日已去。”施世纶淡淡地说。

    “天下人都是黄帝之子孙，都敬仰黄帝啊。”

    “饶兄，这天地间，除了黄帝，还有炎帝。”

    “然而炎黄蚩尤，终归一统，是顺势而为，还是一意孤行，全在一心。”

    “这一心，非鄙人之心。”施世纶似乎要敞开说话了,“以延绥之力，不足以撼西京。”

    饶元轻蔑一笑说:“我乃天子之臣。”

    “天子能给延绥多少兵粮？”

    饶元的眼珠子慌乱地转了转。很快他平静下来说:“西京敢真正进攻延绥吗？”

    此时，双方其实都明白，两边都没有出动军队消灭对方的能力。

    延绥兵力少、物资少，朝廷不信任延绥，不可能帮助增加实力，延绥没有南下资本；西京虽说有五营有精兵，但西京也怕自己北上攻击后，朝廷会从其他地区调兵攻陕。

    于是，双方的高级将领只好秘密地坐下来谈。

    “我可以回去和华原王说，我们与延绥互不相侵，但是，你能和朝廷这么说吗？”施世纶丝毫不绕弯子，他是西京方面派出的全权代表，华原王、金泌为代表的五营人，都在身后支持他。他丝毫不在乎这次会议是否保密。

    饶元心中很清楚，这场看似对等的谈判，对他饶元个人来说，其实是不对等的。饶元身后的朝廷非但不会作为强大的后盾，反而是一个危险。一旦朝廷知道这次谈判的存在，延绥降臣将全部被定为叛徒。他必须保密。

    只要双方在这里会面，施世纶其实就可以以公开谈判信息来威胁饶元，但饶元也有其他筹码。

    “延绥是朝廷的忠臣，但我们私下会和身在迷途的诸镇联络，朝廷或许一开始不知道，但终究会理解，甚至赞许。我们不仅仅和西京来往，之前，我们联络过宁夏、甘肃、临洮，他们可比你们更好说话。”饶元说。

    饶元的话，既有可能是威胁，也有可能是离间。从威胁的角度看，饶元宣称已经开展了对西北各地的策反工作，这对西京来说是致命的；从离间的角度看，饶元或许没有取得策反成果，但却可以让西京和西北各地心生猜疑。

    施世纶心中其实明白，西京对西北各地的控制很薄弱，一旦各镇倒戈，西京将成为死地。

    施世纶想了想说:“天保府需要什么。”

    饶元很痛快地说:“需要你们配合我们演戏，在朝廷面前，假装你我正在打仗，但实际上并不造成伤亡和土地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