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大辩论(三)

    曹寅仔细地思索着，任凭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轮番上阵。

    骑射真的是最重要的战术战法吗？火炮不能成为战场的主导吗？天下武人都重火炮轻骑射，会对军队稳定有害吗？

    曹寅思考着，分析着，他只是一名平凡的兵卒的儿子，他的父亲没有任何官位，没有战争时在家务农习武，战争爆发时交血税，他虽然能够得到比普通农民的儿子好很多的教育条件，但要思考如此宏大的问题，他没有自信。

    会场内的议论越来越乱，曹寅发现身边的郑胜东已经疯狂地咆哮起来，说话越来越没有忌惮。

    “只有将评价标准保留在我们世兵们的手里，才能保证世兵对军队的领导权，世兵是最忠诚的！保护这种地位的办法就是骑射为本。”

    郑胜东这话已经说得非常直白了。把评价标准定为有利于世兵阶层的骑射，保证世兵阶层的利益，使世兵拥有更多的上升机会与权力。这其实是极不适合在官方场合公开说出的话，因为这非常容易引起非世兵群体对世兵阶层的仇恨。

    幸亏今日会场上的所有参与者，都是世兵。

    曹寅听到这里，也会心地点了点头，毕竟，这话也是符合他的利益的。

    但是，曹寅快速旋转的大脑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军事的发展重心转向火炮，世兵阶层的优先上升地位能不能继续得到保持？难道火炮真的会击碎大顺世兵体系，让普天之下所有尚武之人都平等竞争吗？

    就在会场纷乱之时，一声极高极响的声音传来。

    “开平捷报！”

    不少人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望向声音的来源，白慈和唐袭也起立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宦官谢小青用更低些的声音继续说:“开平捷报，节度使林昌麟率两万余军队，击败瓦剌逆贼葛尔丹三万兵马，收复应昌等地，葛尔丹窜往漠北。”

    整个会场响起来热烈的喝彩声，之前还在对吵对吼的人，此时也都在一起齐声庆贺，个个笑脸盈盈。

    白慈问谢小青:“谢公公，请问，有没有详细战报送来，今日新科进士都在，正好一同探讨此役之得失。”

    谢小青捧出一份折子说:“请白相过目。”

    白慈接过折子看了起来，所有人都好奇折子里究竟写了什么，静静地盯着白慈，希望他早点看完。

    许久，白慈放下了折子，闭眼长叹了一阵子，会心地笑了笑。众人都不明所以。

    白慈说:“容本阁将战况大意告知诸位。”

    “此战，葛尔丹放弃机动，以骆驼、木箱等物因山结环阵，号为驼城，以罗刹铳、炮置于阵中，列阵固守。我大顺骑兵冲锋四轮，致正总权张弘法以下千人阵亡，未能破阵。”

    台下的每个人都感到震惊，张弘法的大名不少人是听说过的。当然，真正让人意外的，还是蒙古人反常人直觉的龟缩战术。

    唐袭说:“那么我军是如何取胜的呢？”

    “节度使林昌麟以骑兵不能破阵，放弃冲锋，专以火炮连日攻击驼城，三日之后，驼城为炮所震，防御日渐残破，人畜死伤惨重，葛尔丹自知不能强支，乃遁逃。”

    沉默，整个宴会陷入了沉默。

    再没有争吵，再不需要辩论，战况已经说明了一切，这场大辩论在顺准乌兰布通之战的胜利喜悦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