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大辩论(二)

    其实熊隆说的话，在场众人基本上都是可以接受的。

    顺朝世兵的确是以西北人居多，但天子各地的人，依靠自己的战功，成为世兵者层出不穷。世兵阶层并非是封闭的、纯粹依靠血统标记的阶层，而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尊重自身努力的群体。

    熊隆所说的内容中，包含有一种思想:设立一种标准，以选拔天下人。这种思想肯定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赞同。

    当然，熊隆的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这种标准，必须有利于西北人，如此才可以更好地保持大顺统治的稳固。而因为这种特殊标准的存在，被选拔出的非西北人，实际上也会成为精神西北人，这样扩大了大顺统治的基本盘。

    熊隆的说法，其实也是荆襄、关外等地世兵群体中，经常被私下提及的，只不过像熊隆这样，在朝廷高层在场的场合里公开提出，还属首次。

    白慈听了这话，倒是不生气了，他用柔和的语气说:“你所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国朝的选人任人标准中，骑射和火器真的是相矛盾的吗？二者分明是相辅相成的。”

    “白相，下官倒是对此有一些见解。”唐袭说话了，作为一名陕西籍的年轻勋贵将领，他的话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场的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唐袭的看法。

    “唐军门请。”

    唐袭正襟危坐，说道:“于作战而言，白相公所言确实是真知灼见。作战中，步骑结合，步炮结合，骑炮结合，等等战术，都需要综合运用，从没有人单靠一种兵种就能直接打好仗。但是，于人才选拔，又是另外一层道理。”

    白相也颇为好奇地问:“于人才选拔又有何深刻道理？”

    “国朝选拔武臣，或选拔知兵文官，其目的一是为了作战得胜，二是为了保证军队忠诚稳定。为了其一，当然需要选拔专于不同技能的人才，但是在野战中，骑射仍然是最为重要的攻伐战术，火炮不过是被动防守里的利器，而野战打不赢，一味被动死守是必死无疑，就如前明守宁锦；若是过于重视火炮，天下人习之，则作战难以取胜，当命天下人遍习骑射，精通野战，至于火炮，留少数精通者操练即可。状元公以火炮闻名，容易误导天下人，此不利于国也。”

    此言一出，郑胜东、熊隆等人纷纷附和，状元戴梓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至于其二，保证军队稳定忠诚，世兵乃是国之基石，陕西三边乃是世兵之源，学习骑射在思想上，能教育世兵不忘根本，不忘太祖开国之艰难，意义重大。”

    许多人都称道唐袭所言是至理，有一些方才赞美过戴梓的人，也如墙头草一样倒向另一边了。曹寅没有附和，他仔细地思索着，他认为唐袭所说的话，思想无非就两点，一是作战中骑射作用大于火炮，二是学习骑射能让世兵阶层保持忠诚。曹寅仔细地思索着，他已经隐约觉得这两个论点似乎都有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