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贺蜀(一)

    西京的东北角，自顺朝立国之后，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区域。

    顺朝把前明的秦王府改造成了大顺的西京皇宫，而皇宫周边的区域，则聚集起了大量的西京营户。在西京官员的有意引导下，长安城东北部的区域，逐渐形成了几乎属于西京五营营户居住的区域。这一区域也被人们习惯地称为营城。

    营城并非真正完整的城池，它只有北部和东部有城墙，那是环绕长安的城墙体系的一部分，营城西部和南部与西京城其他部分接壤的地带，仅仅以大街作为界线。

    曾经有异想天开者提出，将营城西、南二面也加上城墙，并不允许非营户居民进入营城。但是，西京的营户都是陕西大地上成长起来的儿女，他们和非营籍的西京普通人同根同源，血脉相连，不可能不相往来，不可能隔绝交往，因此，这个动议终究是遭到了冷藏。

    但是西京的营城确实是存在的，他不仅仅成为西京五营中上级官员的安家地，他更是整个西直隶人民的榜样，激励着每一位非营籍的西北汉子，以武报国，争取成为一名营籍人。

    贺道宁的家族，就有部分安置在营城里。

    贺道宁是开国功臣贺珍的儿子，实际上贺道宁本人曾随贺珍与张蜀作战，也可以算是一名开国功臣。

    贺珍曾长期镇守汉中，他年迈后进入西京五营任西京中吉营制将军、西京五营总权将军等职务，安度晚年，而贺道宁则成为了汉中制将军，继续驻守一方。因此，贺家的人们就开始分居两城。

    如今居住在西京营城里的贺家人，是贺道宁的小儿子贺林子。

    贺林子的家，在营城的西一路。

    营城的街巷规划，源于亳王李过的一场梦，在那次梦里，李过梦见营城的中央，有一条名为解放路的笔直大道，大道东侧有八条小路，从南到北为东一路至东八路，大道以西则是对称的西一路至西八路。

    大道的最北端，是两个无比巨大的城门，换句话说，那一段根本没有城墙，只是一座将两端城墙连起来的桥梁横亘在空中。

    这处城门无论何时大大方方地敞开，一块木板都没有，门外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驿站，驿站的楼顶比山一样的城墙还高，驿路向东西两侧延伸。最令亳王过吃惊的是，那驿路似乎是用钢铁铺就的。

    当然，亳王过在震惊之余也感到了一阵不适，因为他梦里的大驿站上赫然写着的大字，并不是西京或者长安，反而是明廷给这座城取的名字——西安，不过，讽刺的是，这西安二字，在亳王眼里，似乎又不像西安，反而像是面皮，于是亳王在大笑中结束了那场梦。

    在李过依据梦规划出的西一路上，贺家里。

    “父亲，伯父那边来的信，巴州、达州、广安州，皆收入囊中，已经新派守牧。”说话的是贺林子的长子贺蔥。

    “好啊，不久我们家就能拿下重庆了。”贺林子的幼子贺荣眉飞色舞得说完一句话，却迅速收回笑容，又哀声说:“但是，我们被困在长安，不能南下。”

    “为难的不仅如此，”贺蔥补充道,“如今我们是奉华原王之命入蜀，虽然作战、人事、钱粮等等都是汉中自己做主，但名分上毕竟有问题。”

    贺林子看着两个儿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继续问:“不错，问题就是这些，但破解之法何在？你们可曾思虑过？”

    贺蔥和贺荣互相对视一下，贺荣说，小弟愚钝，还请兄长道破。

    贺蔥伸出右手的两只手指说:“其一，要找到一位来字辈宗室入蜀，以为傀儡；其二，我们一家人必须想办法冲出西京。”

    “不错，春草(贺荣字)没有补充？”

    “回父亲，儿子以为，寻找宗王之事易，我们离开长安是难，华原王本就知道，大伯入蜀后必将自行其是，所以我们其实是人质，想要离开西京是极其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