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驼城

    “没有消息？”监国李来卞问。

    “没有。”卢船回答。

    “宣化、密云、昌平，几个权将军府属下的屯垦呢？都没消息？”

    “打起仗了，他们都躲在寨里，不敢出去。”

    “那就派人去探。一定要探清楚这三路人的结果。”

    滦河岸边，三名隶属密云权将军府的府兵正在沿河搜索。

    “好大一支大军，怎么会人间蒸发了？”

    “再走走吧，不走怎么看得到。”

    “再走要走到开平了。真晦气，这外面乱哄哄的，偏要我们出来，躲着不好么？”

    “别发牢骚了，咱们是交血税的人。再说了，咱们的权将军唐少军门都出来了。”

    “你说，唐少军门不会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别胡说，唐家两代老将保佑着呢。”

    两人在此说话之时，另一个人却自顾自走进了左岸一处山谷，谷里非常开阔，两侧是尖顶无树的前锋，阳光照射在山坡光洁的岩石上，晃人眼睛的反射充满着山谷。

    这个府兵眼前一阵恍惚，定了定神，却发现山谷的低处，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躯干和残肢断臂互相枕藉，干燥的土地被血浸湿成褐色的烂泥，血腥味和腐臭味慢慢渗透进府兵的胸膛。

    他被这一惨烈景象震慑住了心魂，张大了嘴却无法喊出声来，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是多么令人作呕，没有上过战场的他呕吐了出来。

    又过了很久，他才尖叫起来:“这里！在这里！”

    另外两个人闻声赶过去，当他们来到这片地狱般的地方时，同样经历了一番晕眩、反胃、呕吐、尖叫的过程。

    “真晦气啊，全是死人。”

    “大军都折在这里了吗？”

    “好像？好像瓦剌人更多吧。”

    “好像绝大多数都是瓦剌。”最先进来的人已经稍稍适应了尸体堆的气氛，他扫视一转，镇静地说:“咱们的人不多啊，你们看衣服，几乎就是瓦剌。”

    “大捷！”三人不约而同地喊出来，他们变得兴奋，喜悦，开始互相击掌欢庆。

    “可是，取胜后的大军去哪里了呢？”

    “肯定是去救开平了。”

    “好啊，我们可以回去复命了！”三人骑着马，飞也似地逃离这片炼狱。

    此时，不仅是大顺京师能够得到新的战报，葛尔丹也在接收着各种消息。

    “西路打援军和林兴珠部擦肩而过。”

    “擦肩？林兴珠是会隐身吗？”葛尔丹故作镇定又稍带嘲讽地说:“让那些废物马上回开平。”

    “报，中路打援军与敌仍在拉扯中。”

    葛尔丹神态染上些许愠色，摇着头说:“丹吉拉这事办得不漂亮。”

    “报，报，报。”这一次的报告吞吞吐吐。

    “东路，东路全军覆没了。”

    “什么？”葛尔丹站了起来，身体晃晃悠悠的。

    “他们不是去伏击对方吗？怎么会输的这么惨？”

    “属下只是看见了战场，战场的惨状，不知原因啊。”

    葛尔丹望着莽莽的乌兰布通草原，狂风吹得一片片草野像大海一样翻滚，一朵朵白云迅速地翻飞，但远方的黛色山峦，依旧坚定地矗立在原地。

    “汉人东路军就要过来了，林兴珠列阵严谨，冲了两次都没有占到便宜，开平守军时不时偷偷派出小股人反击，只要东路赶来，开平内的守军也会大规模出城。”

    葛尔丹心中盘算着，围点打援失败，开平围城部队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他重新坐下，传令道:“撤围，所有人向我靠拢，摆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