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华国(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扶光歪了歪头:“你与他朝夕相处数年,我虽与他认识的早,但其实关系并没有多么好。你问我这个,是想知道他以前的事吧?”
墨夕没摇头也没点头,算是默认了。
“唔”月扶光仔细地想了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剑用的挺厉害一人,就是脾气不怎么样,有点惹人嫌。”
虽然他说的都是废话,但墨夕仍然听得很认真。
听到这儿,他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如此。”
月扶光:“”
月扶光原本想几句话敷衍过去,但瞧着墨夕这模样,像是不打算从他这挖出点什么来就要赖在这不走了,于是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捡了几件无伤大雅的燕青年轻时丢脸事与他说了。
说起这个,月扶光来劲了:“从前他刚入神剑门的时候,是被他师父燕归捡回去的,他出身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神剑门历来要为师尊和掌门行茶礼,他却说什么也不干,说只认燕归一个,当时把掌门气的呀幸好他长得讨人喜欢,要不然估计就要被那老头赶出宗门了。”
墨夕默默地听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月扶光给自己说得直乐,“后来他学了剑,没过百年,就被奉为九州四海头一位的天才,风光无限,没几年过去,又被同时纳入天下美人尺和仙榜前十,于是神剑门的老头就更不敢动他啦。”
墨夕问道:“天下美人尺?”
“就是给天下美人排了一二三名的一本书,”月扶光冲他咧嘴笑了一下,“那尺翻开面就是他的名字,占头一份呢。”
墨夕沉寂了好长时间的好奇心又这么被勾了起来——原来那人老拿这事做乔,还真是因为长的好看。
试问,天下又有人不想见一见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面呢?
墨夕心里想了,便直接问了:“他到底长什么样?”
这可给月扶光难住了,月城主平日里吟花赏月,算得上是个风雅之人,却半天没找出形容词来最后只好说:
“这个嘛,我不太好说,等你摘了他的面具自个儿去看吧。”
月扶光想了想,觉得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刚想送客,眼神却瞟到墨夕挺拔而又单薄的独属于少年人的身躯上,有些惊讶的微微睁大了桃花眼。
他问:“你定了道心了?”
墨夕挺痛快,见他看出来了,坦坦荡荡的点了个头。
“乖乖,”月扶光喃喃道,“没人指引就自行就定了道心,你这哎,你要出什么事,燕青得找我算账。”
抱怨完,他便任劳任怨的拉过墨夕的手,墨夕只觉得一股强劲却温和的灵力探进了他的身体,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抵抗,奈何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就跟蚂蚁见了大象,没怎么抵抗就被攻进了。
月扶光的声音像是从这道灵力中传过来的,墨夕觉得自己的耳朵就算是聋了,八成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别抵抗,”月扶光原本轻佻的声线此刻有些沉,“盲目定道心不一定是好事,祸福旦夕,灵力可能在你体内横冲直撞,或许会让你走火入魔也不一定。”
墨夕总算是听进去那么一点,也算是知道这是为他好,于是努力克服了那股不适感。
半响,月扶光松开手,带着莫名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墨夕让他看得发毛,警惕地推后半步:“我要走火入魔了吗?”
月扶光说不清此刻什么想法,他语气有些复杂:“倒也不是。”
相反,这些灵气平缓而温顺,听话的不成样子。
按理来讲,定道心这事儿理应由师长,像是教小孩走路一样,手把手的慢慢来教。因为入道一途,本来就是抛却凡尘,洗去铅华的过程,说是人生重新来过一遍都不为过。
而月扶光十分不想承认的是,墨夕大概是那种不用教,自己就会说话跑步的天才。
他天生适合修道,就像燕红尘天生适合拿剑。
“那个眼瞎的,”月扶光有些惋惜道,“这么好的苗子,你合该早些定道心。不过现在也不算迟,哎,你看我怎么样,怎么说我也是个仙榜前十,当你师父够不够格?”
墨夕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委婉道:“不了。”
月扶光:“”他不该自取其辱。
这兄弟俩真不是亲生的么?损人的德行一模一样。
“行了行了,”月扶光一摆手,“快走吧,等明天他去”
月扶光一顿,不留痕迹的撇了墨夕一眼,自然而然的把下半句的“揽月楼”吞了下去,毫无破绽的衔接上了:“三里香买酒的时候,你帮我带一壶十二年的桃花酿。”
墨夕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瞬间浮现起淡淡的疑惑。
月扶光却像是老蚌成精似的,把嘴死死地闭上了,高深莫测的一拍手,门外便有侍女来请他了。
墨夕向来聪明,原本他对着月扶光是有一些拘谨的,现在也稍微反应过来了,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月扶光要真觉得他出了什么毛病,第一反应不该去找燕青么?
除非燕青现在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他不该知道的地方。
“惹祸精”三个字几乎已经被墨夕贴在燕青的脑门上了,以至于这个想法一出来,墨夕就开始怀疑燕青是不是独自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燕青是不知道这些的,他正忙着“捉妖”。
揽月楼楼上的结构层层叠叠,楼梯呈螺旋状一路向上,他这么抬头往上看,几乎能看到喷涌而出的月光。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漫不经心的猜测着:北海天佛道修四禅八定,走的是万物法度的清净路子,那群秃驴一般为了“斩断因果”,不怎么参与这些破事,这回竟然肯舍了十四道佛光
燕青身形微动,眨眼间便走上数百阶,揽月楼的最顶层近在咫尺,月光从镂空的窗缝里洒进来,比明珠更亮,将这一道照的通明。
他走过最后一个台阶,穿过一条长廊,而长廊的尽头是一扇漆红的木门。
燕青走过去,只见门上刻着一道金色的符文,那门原本落了一层的灰,这金光乍一亮起来,竟是让这木门瞬间焕然一新了。
霎时间,燕青听到耳边传来庄严肃穆的颂佛声,仿佛无数个佛子在他面前念着佛经。
燕青被吵得不行,干脆利落的一抬手,把那金色符文整个撕了下来。
一股蕴含着佛光的磅礴灵气喷涌而出,燕青脚步不停,正要去开门,忽然手上一顿。
他回过头,只见一个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男人端端正正的立着,手持玉墨扇,头戴发冠,这么看去,像是一个文弱清秀的书生。
他笑起来的样子也的确温柔而和雅,只是望过来的眼神带着让人不舒服的侵略性,与他温玉般的气质产生了一丝违和感。
男人微微一笑道:“红尘,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