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消沉
鲜血从掌心滑落，抛洒几滴在地上，瞬时绽开血花。
冷风被来者带来，激的阿漾汗毛倒立。
这迎面而来的杀气，可是慎刑司里都没有的。
楚昭站在原地，顺着门缝，像个贼一样窥探着坐在门后的安意。
见是她回来，阿漾赶忙起开让她进来，才要说明刚才的情况，她就被香珠拉出去了。
蹲身半跪在安意面前，楚昭抬指，为她揩去眼泪。
她现在，心里苦得说不出话。
方才，她们的对话，她在外面全听见了。
“是谁干的？”
捧着她的手，静望着她被笞打得皮肉外翻的手心，安意强忍泪水，眼泪反而往外涌得更多。
泪珠淌在伤处，蛰得很疼。
楚昭没表现出半点。
“记不得了。”她说。
安意哭得没了声音，只能看见她整个人在不停地颤抖。
“对不起昭昭，是我害了你……你，你走吧，你走好不好？这里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怎么可以待在这种地方……”
啜泣间，她忽然想到什么，又赶紧补充：“我知道，你留在这里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去找杨姑姑，让她重新给你安排个去处，以你的本事，随便去哪里都不会受连累的！”
楚昭只满门心思为她擦眼泪，“我身份上有个谜团，去杨姑姑那里，不是送上门的便宜？”
“不，杨姑姑是宫里唯一一个女官，各处大管事的对她多有不服，先前我让她去他们那里调查，就是因为这一点。那些人是不可能顺着她的意的，她不会自讨没趣，更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而且，你不是说她对我没有歹意吗？她不会难为你的。”
安意语速越来越快，楚昭一时间竟分不清她的情绪是稳定还是不稳定。
“你真想让我走？”
“我不想也害了你。”
得此答复，楚昭才蹙起的眉头忽然松展。
一把搂安意在怀里，她道：“我说过了，保护你的事，交给我来做。此次没有保护好你，已是失职，怎可就此逃脱。”
安意闭目，泪水划过耳根，藏入发间。
悬在空中的手，终究没有落下去。
“昭昭身负重任，理应以重任为先，而姜姜不过尘世间一粒微尘，不值得你分心半点……你走吧。”
推开这张令她无比安心的怀抱，她艰难起身。
楚昭立即去扶，却被她避开肢体接触。
望着她步子沉沉地回了床边，楚昭顺手扯下一块纱幔，自顾自做了包扎，“我会一直守在门外，小姜儿什么时候想见我，随时唤我即可。至于离开的事，恕难从命。”
房门被轻轻关上的那瞬，安意泪如雨下。
“怎么样？”阿漾着急。
浅池立马递药：“阿楚姐姐，先上点药吧，你伤的很重。”
“谢谢，公主需要一个人静静，先别打扰她了。”说着，楚昭看向伯乐：“喜官和花嬷嬷怎么还没回来？”
伯乐：“她们都在杨姑姑那儿干过，最近这段时间各处都缺人手，她们被姑姑留下来打下手了，说是傍晚之前就回来。”
“你给杨姑姑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难道她没管吗？怎么这种时候还从咱们手上调人……”阿漾费解。
伯乐也不明白。
楚昭真的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香珠看她这架势，没忍住问道：“陈公公为什么会帮你？”
她这话，叫伯乐和阿漾目瞪口呆。
“陈公公？”
“我不是让伯乐请了杨姑姑吗？她没出面？”
浅池：“我们到处找不到阿楚姐姐，最后是小德子找来，把我们引去见得她。那时候阿楚姐姐已经受罚了，我们还以为是闹到了皇上那里，结果小德子说，那些人还没轮到姐姐出手，就被陈公公先拖出去杖毙了……这事儿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另二人僵在原地，视线不自主地挪移到门口那人身上。
香珠一直在等她回答，但耗了半刻，她也懒得再等，张口即是一顿骂：
“平时那么冷静的人，到了这种时候反而不长脑子。幸而你没事，否则里头那个蠢人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你是想让她内疚死？再有下次，你就最好死的远远的，别叫我们任何人知道！”
楚昭没回声。
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冲动。
但她一开始想的，最多也就是打到那些人不敢走漏风声，并没有想过在宫里杀人行凶。
没想到陈泰居然快她几步。
不仅知道那些人来找事，还知道她会去寻仇，可见此人在宫中处处有耳目。
除开这些，她思量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么想保护小姜儿的？
向来冷心薄情的自己，是几时开始觉得，她是超越自己理智的存在？
待到此间心意明了，一切，也必能水落石出。
一连两天过去，安意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按她吩咐搁置在窗台上的饭菜，每次热了又热，却不见她吃半口，送来是什么样，拿走还是什么样。
她不吃不喝不说话，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在旁人看来，楚昭似乎守着一间空房。
“公主，要不要出恭？今天准备的豆子特别香甜。”喜官试探问道。
里面的人还是不回话。
“阿楚姐姐，公主该不会晕过去了吧？”阿漾担心。
楚昭仅摇头。
屋内人每晚上药，都会痛得悄悄地哭。
每一声抽泣，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但安意现在最不愿意见的就是她，除了守着她，听测她是否还好，别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阿漾忧虑：“这可怎么办啊，两天不吃不喝不拉不撒，身体能受得住吗？再这么下去非得折腾坏了不可……”
“不吃不喝，哪来的东西拉撒。”香珠烦躁。
呆子是什么性子她最知道。
一起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安意消沉至此。
“姐姐们，刚才十四皇子身边的桂公公来过了，”伯乐前来通报，手里还捧着一堆绘画相关的玩意，“十四皇子听说公主近几日不好，特意送来这些，供公主画画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