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狼来（一）
苏文看着慢慢走近的巫咸，再看看族长怀中的婴儿，有些不明所以。快步来到院门前，苏文拉开破旧的木栅栏改成的临时院门，随即出声询问道：“族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巫咸叹了口气，摇摇头，径直向着院中走去。来到院中石凳旁，慢慢坐下后，这才开口说道：“是有点麻烦。这不，你带来的这小家伙，换了好几户人家，都有点养不住。刚开始还好点，能吃能睡的，但是慢慢地就变得不吃不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现在怕是连嗓子也哭哑了。唉，那几户人家怕如此养下去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怕养坏了，担不起。只能是又给我抱了回来，这不，没办法，我只能是给你抱回来了……”
苏文看着族长怀中病恹恹的婴儿，认出这正是自己当初委托族长送到村中养育的孩子，看着正在熟睡的婴儿，坐在一旁的苏文也不由得有些发愁。
当初自己将这孩子托付给村中，主要就是因为自己一个大男人实在是没有法子去照顾这么一个尚在吃奶的娃娃。短时间还好，还能对付得过来，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一直缺吃少穿的，如何能养活？
当然另外也有苏文当时还没有下定决心就定居于此的原因。对于一个四处逃难，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带着一个孩子就已经是很不方便了。如果再加上这么个婴儿，还想照顾好，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了。
此时，正在屋子里忙活的苏璃端着一碗温水从屋内走了出来，慢慢放到了巫咸的面前的石桌上，轻声说道：“巫爷爷喝水。”
说完，苏璃就站在一旁，看起了巫咸怀中的婴儿。想起在逃亡路上，自己父女二人和这婴儿相处的时光，不由得伸出手来，去轻轻抚摸孩子那略显蜡黄的小脸。眼中露出的怜惜和喜爱却是遮也遮不住。
和当初相遇时候的活泼好动不同，即便是苏璃不停地抚摸着婴儿的小脸，襁褓中的孩子却是没有一点反应，仍旧熟睡着。
苏璃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一动不动，也许是经常的哭泣的原因，小孩眼眶周围却是有些红肿，小脸上细腻的皮肤也有些微微皴裂。
不一会儿，小孩似乎是感觉到了站在眼前的苏璃，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似乎有些熟悉的人，竟主动探出了自己的小手。
看着婴儿稚嫩的小手，苏璃不由地抬手去牵。当小孩柔软的手掌慢慢握住苏璃的手指时，竟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看着小孩的笑脸，苏璃也不由开心了起来，拉着小孩的手轻轻得晃动了几下。而这却是吸引到了两个大人的注意。
“哈哈，看来这孩子还真是跟你们家有缘啊，在别人那儿哭个不停，眼泪巴巴的。刚回来n你们这儿屁股还没坐热，这就笑上了。我看，这是老天给你降得缘分呢，现在怕是你想送走也送不走了。”看到这一幕，老者不由说道。
看着婴儿的小脸，又看到苏璃期盼的目光，苏文只能无奈的苦笑，一边说道：“既如此，孩子也只能是先放我这儿了，唉，这孩子不知福啊，跟着我这么一个糙老爷们，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这却是言过其实了，怎么照顾不了，你看小阿璃不就照看的挺好吗？你放心就得了，以后大不了穿百家衣，吃百家饭，总能养活的了。再说，当初你领着他在那林子里转了半个月，不是也没饿死吗？这样，你先照顾一下试试，万一能行，也算是全了这小家伙一条命不是？”
巫咸见苏文面上依旧有犹豫神色，心想干脆好人做到底，继续开口说道：“要是实在担心照顾不了，这样，我让村里几个那些闲着没事，会照顾小孩的老人好好教教你，这事儿谁生来就会？教个一次两次的我估计你也就会了。”
听到这话，苏文知道也只能是如此了。站起身来，伸出手从巫咸怀里将孩子抱了过来，说道：“如此只能是再麻烦族长了。”
巫咸摇头道：“那倒无妨，你们还是先照顾着试试，怎么着也得先让这孩子开口吃点东西，要不就这么下去，实在是……”
说罢，巫咸叹了口气，向着院门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先去给你们找能帮上忙的人去。”话音刚落下，人已经离开了院子。
院中，苏文抱着孩子坐在石凳上，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由得犯愁，苦笑着想道：“这小家伙还真是没福气，转来转去又回到咱们手里了，难道还真是缘分不浅？”
苏璃此时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孩身上，却是没有发现父亲的神色。看着襁褓中甚至比与自己初见时还瘦弱的婴儿，想起刚才巫咸说的话，苏璃不由得开口说道：“爹爹，要不还是先喂点鱼汤什么的吧，当时不是吃得挺好的吗？现在也应该能吃点的。”
苏文听见女儿的话，开口说道：“也只能是如此了，你等会看好他，我去后山河里看看能不能找点小鱼什么的。”说着抱着小孩回到屋里放下，随手提了个竹篓，转身出去了。
……
巫咸从苏文家离开后，去寨子里几家出了名擅长照顾孩子的人家走了一遍，说了一圈，算是给苏文找好了帮手。
做好这件事，时间已经快临近中午，老头正慢慢悠悠地往家颠的时候，那猎户头领巫雄却是匆忙寻了过来。看着还在晃悠的族长，巫雄上前拉着巫咸的胳膊就往族中议事石屋走去，边走边说道：“族长，出大事了，快跟我走！”
巫咸反手甩脱巫雄的大手，依旧是那幅不急不慌的模样，慢慢开口说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遇到点事情就慌慌张张的不成样子，如何统领大家出去捕猎？以后如何带领大家保护族里……”
巫咸的话还没说完，巫雄就赶忙打断了，一边推着族长，一边催促着说道：“哎呀，我的族长！以后有空你再慢慢絮叨我，现在是真出大事了，您老可别在这晃悠了！”说着便推着族长赶忙往石屋走去。
紧赶慢赶，两人来到了石屋。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管事头领吗，巫咸开着玩笑道：“呦，来得这么齐，巫雄这小子一路上光知道急急急，根本不知道先捡要紧的给我说说。”说着，便来到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一旁一个同样满头白发一脸严肃的干瘦老者没有搭理巫咸，对着坐在对面的巫雄说道：“巫雄，你来说说具体的情况。”
巫雄听到这话，赶忙开口说道：“昨天晚上兄弟们巡夜的时候，发现寨子外面来了大批的野狼，围着寨子转了整整一夜，直到天明方才退去。我昨夜上石墙上大概的数了数，怕不是有二三百头！今天早上，我和几个弟兄又出去绕着圈看了好几遍，到处都是脚印和狼粪，只怕是数量更多。”
巫雄停顿了一下，见几个老头都不接话，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咱从小到大，这是第一回遇见这么大一伙的狼群，咱们这的狼，大都是一二十只一群，再大也不过是五六十只。而且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领地疆界，从不会越界。但昨晚这个情况实在是没有遇见过，怕是要有大事发生啊……”
巫雄说完，便不再开口了。整个屋子里自己的年岁是最小的，跟这些基本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相比，自己的资历还差得远呢。
巫咸听完巫雄的话，也慢慢陷入了沉思中，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着身旁的干瘦老者说道：“老常，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有一年族里的猎户基本一年都没有出过寨子，全靠肉干过活吗？”
干瘦老者名叫巫常，早年曾是族里的猎户头领，后来退了下来，负责掌管族里的族规法纪，练就了一张冷脸、狠手。听见巫咸的话，巫常想了一下，皱眉说道：“你是说天灾？”
巫咸也不管其他人的疑惑，开口说道：“对，应该是，你忘了前几个月那个外乡人说的了吗？外面的灾情只怕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啊，人都活不下去了，这茫茫森林还有多少活物能活得下去啊？昨晚那群畜生，怕是饿狠了，来这找食儿来了！”
想到这，巫咸不由悔恨地说道：“大意了，大意了！要是早早想到，提前三个月早点备下吃食，加高围墙，现在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周围一圈人早就听明白了族长所说的话，一位老者急着接口道：“族里往年存下的肉干，省着点吃，撑着半年不是什么大问题吧？难道半年时间这群畜生能一直在这围着吗？”
巫常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咱们能等半年，那群饿狼能等半年吗？”
巫常这一说，众人随即反应了过来，顿时个个愁眉苦脸，不知该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