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她该死
“是雨月公子去了她的房间,还是章柯引去了他的房间?”
话音刚落,武县令和在场其他人立马就觉得有些难为情。
武县令一时语塞,因为她真的没往这想过。
“回尚书,是小男子去了章官人的房间。”
但是雨月却没有难为情,依然大方地回答。
白昭追问道:“既然如此,公子刚才又说是你将她迷晕,这又是如何做到的?”
武县令听了这个问题,连连点头,毕竟他都听了两遍雨月的叙述也没注意到这个可疑之处。
“章官人每每来凌云阁,都只去那一间房,所以小男子才能提前前往布置。”
听到“每每”两个字,白昭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已经变得难看。
大渊律法规定,禁止官吏及其子孙宿倌,否则杖六十,甚至“狎倌饮酒亦坐此律”。
在场的百姓闻言都是一声惊呼,随即就开始激烈地议论,武县令见状,大声喝止道:“肃静!”
百姓们立刻噤了声,有的被吓了个激灵,有的极小声地骂了一句,最后都还是继续看热闹。
“武县令可审了凌云阁老鸨?”
听到白昭点名,武县令立即回道:“已经押来了,在后堂候审。”
听到二人对话,雨月暗暗握紧了袖子。
白昭没有再言,但看着白昭的神情,武县令立即反应过来,“来人,把老鸨带上来!”
很快,老鸨被两名捕快带上公堂,他跪下就哭诉:“大人,雨月不可能杀人啊,大人明查!”
说完,他还仔细看了看雨月,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武县令清清嗓子,说道:“你旁边这位是户部尚书白大人,是她要问你。”
老鸨闻言立马转头,叩头道:“草民见过白尚书。”
“不必多礼。”白昭扶了扶他,说道:“不必害怕,你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老鸨点点头,白昭就问道:“你可记得章柯引,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章官人,她最近多久去一次凌云阁?”
老鸨的眼珠转了转,一时没有回答。
人群又开始骚动,白昭察觉到他的犹豫,又望着百姓补充道:“此案为百姓监督,本官只为寻一个真相,故本官虽为户部尚书也不会偏私,你但说无妨。”
听到她的话,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青楼是个是非之地,所以老鸨一年到头会遇到很多麻烦事,绝大部分为了保住官员名声而不得不伪造口供,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住他的“孩子”们。
在世人眼里,身在青楼的他们,身份本就卑贱,所以当他们与官员或者读书人甚至普通人产生纠葛时,他们的利益就注定要被踩在脚底下。
在被押来的路上,他还在想,应该编纂怎样的口供,才能保住雨月,和章官人的名声。
老鸨还从未听到有大官说出这样的话,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清醒过来。
“回尚书,章官人已经有四日没来了,昨夜又突然来了。”
“既如此,雨月公子为何就能笃定章柯引何时去呢?”
听到白昭的问题,老鸨有些慌乱,刚要说什么,雨月就开口了:“章官人多次写信求见一面,但小男子不愿,就把信都烧了。”
“昨夜章官人又来信,小男子认为时机已到,就应了下来,后面的大人就都知道了。”
白昭眯起眼,想起昨夜她返回查看章柯引房间时,看到地上的火盆里有一堆灰烬。
这么想确实可以和他的口供对上,但是无法证明火盆里的灰烬中包括他们的信。
虽然这些问题雨月都提前想好了如何回答,但他真正面对白昭时,还是很紧张。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竟然能圆回来。
白昭看着眼前的雨月,他虽然跪着,但腰板挺直,不是那种古板的挺直,而是让人感觉他生来就应该如此笔挺,就像沦落凡尘的仙子。
百姓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也被他脱俗的气质吸引,他面对审问不卑不亢,也让百姓们很钦佩。
见白昭不再说话,武县令就大声问道:“那你为何要杀章大人?”
“因为她该死!”
如此凶狠之语从他这样仙气的人口中说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
“同知,凤君派人来了。”
陆绎有些意外,“快请。”
南乔身后跟着两个侍者,刚走进来,陆绎就要起身,南乔立马阻止道:“陆同知不必多礼。”
“凤君问过御医,让我送来同知所用的药材,还有一些莲子,供同知解暑,望同知早日康复。”
“另外,凤君还要让我告诉同知,多谢同知那日之言。”
陆绎笑了笑,坐着拱手道:“多谢凤君关心,凤君言重了。”
送走南乔,孟青让人把药材和莲子都送到了后厨,回来后就问陆绎:“同知,凤君为何对你如此关照?”
陆绎望着窗外的阳光,微笑着说道:“大概是在冷漠的宫里待得久了,一丝的温暖就会令人猝不及防。”
孟青摸着后脑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她突然想到了沈宴,就问道:“不知沈公子那边进展如何了?”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陆绎平静地望着自由飞翔的鸟儿,“应该差不多了。”
早晨,沈府的一个房间内,传出了一声大叫。
“终于搞出来了!——”
沈宴双臂举过头顶大喊。
守在房间外的季英瞬间被吵醒,他立马小跑进来,问道:“公子,怎么了?”
“我,终于把它,搞出来了!”
季英看着沈宴一脸欣喜若狂,原来的担心也转为了高兴。
“快,跟我去镇抚司!”
沈宴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却被季英阻止,“公子,你这样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啊?”沈宴不知所以,直到被季英拉到了梳妆台前,他才看到了自己略微凌乱的头发和发黑的眼圈。
“这有什么?”沈宴无所谓道。
“你难道不怕丢了家主的脸吗?”
听到季英的话,沈宴回想起上次的教训,撇了撇嘴,“行吧,那你帮我梳洗吧。”
梳洗完毕,沈宴又被季英拉着吃了早饭,为了赶时间,沈宴差点噎到,等到了镇抚司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南乔走后不久,沈宴就来了,孟青还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看着沈宴眼下的乌青,陆绎有些惊讶,“沈公子是通宵研究的?”
“别管这些了,研究出来不就行了?”
沈宴从怀里拿出信和一张纸,又把《说文解字》放在了桌上,陆绎看了下那张纸,顿时皱起了眉。
沈宴打着哈欠,看到陆绎的表情,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陆绎盯着纸,“纸上的内容,沈公子可有连起来看过?”
沈宴让他说得一脸懵,“我……我当时太激动,来的路上也很急,所以还未认真看过。”同时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拿过纸仔细看了看。
他瞪大了眼,对着《说文解字》又捋了一遍,发现还是原来的内容,一字不差。
季英看着他似发疯的样子,心里莫名酸楚。
“怎么会……”
陆绎看着他懊丧的样子,笑着说道:“破解此信耗费心神巨大,沈公子一定累了吧,不如先回去……”
“陆绎,我是不是闯了大祸?”
沈宴低眸攥着那张纸,失落地说。
陆绎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不自觉地皱起眉。
他握住沈宴攥着纸的手,坚定地说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真相,若这也算闯祸,那就让我陪你一起。”
沈宴转头望着他,仿佛能从他眼里看到火种,一旦燃烧,就会席卷八方。
“我们已经身在局中,自怨自艾只会给敌人机会。”
“你说得对,我不该把个人情感掺杂到真相里。”
沈宴的眼神变得坚毅,“谢谢你。”
陆绎笑了笑,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他想了想,还是撤回了手,说道:“当务之急,是要把信的内容呈给陛下。”
沈宴好像没感受到自己的手刚才被人握住了,陆绎收回手时也没反应,只是点头道:“我进宫去送,你好好休息吧。”
“有劳沈公子。”
“见外了。”
送走沈宴,孟青走了进来,脑子里还想着刚才陆绎握住沈宴的手的情景,而且两人看起来还特别自然,就像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安慰鼓励。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孟青望着正在看书的陆绎,百思不得其解。
赛乃慕被金方时带着,来到了贵人宫里。
他慢慢走了进来,竹叶竹青跟在后面,金方时从外面带上了门。
赛乃慕今日特地换上了清琉衣饰,还梳了清琉发型,就连竹叶竹青也都是如此。
贵人坐在床边,听到门响,立刻警惕地问:“谁?”
“是我。”赛乃慕轻声回道。
贵人下意识站起身,看到他的装扮后,眼里的防备也带上了犹豫。
赛乃慕走到他面前,“你别担心,我是来跟你谈心的。”
“谈心?”贵人很疑惑,但看着他们的清琉装扮,心里的防备莫名少了几分。
赛乃慕轻轻点头,微笑着说道:“来,我们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