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王殿下
裴瑾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稍稍动了动,发现风天逸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经过一晚的折腾,原本就体弱的他更憔悴。
她轻轻抬起手,把他额角的碎发拨到一边,却没想到如此轻柔的动作还是把他惊醒了。
“陛下醒了?”他的眼神还有些朦胧,眼里还有红血丝。
“嗯,我没事了。”裴瑾深深地望着他,对他笑了笑,“辛苦你了。”
“陛下不必言谢,这是臣妾的本分。”风天逸起身去拿水。
她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值得令人真心托付。
风天逸盯着她喝水,裴瑾觉得他有话要说。
“可有何事?”裴瑾喝完水,歪头看他。
风天逸实在不想让她一醒过来就要为政事忙碌,可他又怕耽误了国事他担当不起,就连刚才睡着的时候也在犹豫,所以才会一碰就醒。
“陛下后背的伤上了药,太医叮嘱半月内不要剧烈活动,还要勤换药。”
“哦,好的。”裴瑾含笑望着他。
“陛下……”他终于还是开口,“陆大人深夜觐见,说有重大发现定要亲口禀报陛下,臣妾已经让他在偏殿等候。”
“这个陆绎,真不会挑时候。”裴瑾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对风天逸说,“我都明白,你放心就是。”
她轻拍他的手,用眼神安慰着他。
风天逸好像被定住了一般,迟迟不作答复。
“逸儿?逸儿?”裴瑾几次呼唤,他终于有了反应。
“陛下,恕臣妾失礼。”他低下头。
“我怎么会怪你呢?”裴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风天逸一直没有抬头,“多谢陛下。”
最近太多事了,风天逸有些精神恍惚。
他听说有人造谣母亲欲谋反,他害怕皇帝听信谗言,将母亲治罪。
“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息吧。”
“来人,送凤君回宫。”
裴瑾目送他离开,便对侍者说:“让陆同知到这儿来。”
“陛下……可好?”陆绎眼神关切地问。
正值盛夏,其他人都还穿着薄薄的夏衣,就算是深夜,也顶多不过再加一件大褂,而裴瑾却套着一件厚厚的大氅,也不怪陆绎多问。
“朕无碍。”裴瑾咳嗽了几声,“是案子有了眉目?”
她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因为她觉得她现在身边的人都也不可信。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那个太监一样,时刻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启禀陛下,案情已有重大进展。那些舞倌正在追踪。”陆绎单膝下跪,“只是……”
裴瑾原本眉头都要舒展,闻言又严肃起来:“只是什么?”
“事关朝廷重臣,请陛下恕臣无罪。”
裴瑾有种不祥的预感,“朕说过,一律按律处置。”
陆绎接收到指令,便开口了。
“禀陛下,那些舞倌极有可能与大司马有关。”陆绎说得斩钉截铁。
裴瑾的右手一下子握紧了扶手。
大司马?
裴瑾努力思索。
风天逸的母亲?!
可风天逸如此温柔善良,他母亲怎会……
可记忆里,陆绎为人虽然随和,但绝不是欺君罔上之人。
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信谁。
“你仔细说。”
“微臣率人对现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在偏殿的窗外并没有发现脚印。”
裴瑾眉头一皱:“难道他们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所以微臣怀疑偏殿内有密道。”陆绎坚定地说。
“密道?”裴瑾并不记得偏殿有什么密道,女帝的记忆里也没有。
“是,而且我们找到了这条密道。”
“卧……”裴瑾差点就要口吐芬芳,惊叹不已。
同时她还有点害怕——有人在她的宫殿里挖了个密道,但她却全然不知,想到这她就头皮发麻。
看来真的有刁民想害朕。
“朕是说,这么快?”裴瑾咳嗽了一下,整理了下语言。
“其实很简单,他们身上都有伤,跟着血迹就能找到。”
裴瑾感觉到智商被侮辱。
她的嘴角抽了抽,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我们进了密道,发现密道内的土不是很新,应该是早就挖好的,具体挖掘日期还待确认。”陆绎汇报道。
陆绎一行人在密道里走了很久,这条密道被人刻意拐了好多弯,一个路口没走好就会迷路。
他们也在里面绕了很久,眼看就要被困,陆绎却突然弯下腰,捧起了一把土盯着看。
锦衣卫们都很奇怪,也跟着他一起盯着土看。
不久,他手里的土颗粒有了轻微的移动,他马上凑近观察颗粒走向,待确认方向后,扔掉那把土,带着手下就向一个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却发现此处离宫城不远。
陆绎在外围就认出这是大司马府邸,为保万无一失,他并没有带人再靠近,所以手下除了知道这个密道出口离皇宫很近,其他一概不知。
“可这也不能排除有人刻意诬陷大司马。”裴瑾说道。
陆绎抬起头,刚要继续说什么,门口却突然传来声音。
侍卫禀报,金麟卫沈宴求见。
“微臣参见陛下。”沈宴还是一身红衣官服。
“平身吧。迷香调查有结果了?”裴瑾揉着太阳穴。
“是。”
“微臣已查明,那晚的陌生香料为清琉香,为清琉国所特有。”
“清琉国?”裴瑾重复了一遍。
最近几年两国算是交好,文明往来,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是……”沈宴欲言又止。
“说就行了,朕恕你无罪。”裴瑾很着急。
“回陛下,微臣经查阅宫中记录得知,此香料今年由清琉国引进不久,尚未公之于众。”
“而且,陛下当时将所有的香料都赐给了凤君。”
裴瑾听到最后,瞳孔一震。
“因为此香料有安神作用,陛下为了让凤君安眠,才如此为之。”沈宴继续说。
女帝的记忆里有确实有这回事。
风天逸有这个香料,那条密道又通向大司马府……
她不敢再想了。
“可是此香料安神只能取微量,一旦大量香料点燃,人就会昏厥甚至窒息。”
沈宴继续说道。
她想起了今晚被下药的事。
如果是大司马,又为何给她下那种药?为何不是毒药?
她想不通。
“可并非有此香料的人就要去用。”陆绎突然开口。
“据臣所知,凤君的失眠症并没有见好,且臣面见凤君时并没有闻到同种香气。”
“这足以说明凤君并没有用过此香。”陆绎得出了结论。
办案要求头脑清晰,冷静客观,但想到风天逸单薄的身影,陆绎就于心不忍。
裴瑾想起风天逸的黑眼圈,也对陆绎点了点头。
“自己不用,也保不准对别人用。”
“而且,微臣调取了宫廷记录,记录上说凤栖宫半月前失窃,丢的正是这清琉香。”
裴瑾有种不祥的预感。
“陛下,为保险起见,微臣提议搜查凤栖宫。”
裴瑾抬起头,盯着沈宴。
还没等她说什么,陆绎先急了。
“不可!”陆绎抬起头,对着裴瑾说,“陛下,一旦搜查凤栖宫,势必引起后宫恐慌,到时乱上加乱,案子会更复杂,还可能会给幕后之人制造机会。”
陆绎一直是沉稳性子,遇事从来都很平静,真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可这次他的语气很冲,坚决反对沈宴的提议,话也说得很急,但依然不失条理。
沈宴盯着他,暗自握拳。
“陆爱卿所言有理。”
裴瑾对陆绎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沈宴见他们一唱一和,索性就换了个话题。
“陛下,臣认为那些舞倌应该已经全被灭口了吧。”沈宴突然问。
“陛下,他们还活着。”陆绎的语气还是那么肯定。
沈宴转头瞥了他一眼。
“陆大人,你自己也说,密道出口通往大司马府,主人的任务没有完成,还逃了回去,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沈宴进来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毕竟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出奇的好。
在他听到陆绎的话后,更坚定了自己的结论,心想线索断了。
他觉得陆绎查了半天最终是一场空,而自己却有重大发现,不免有些得意。
看着沈宴质问他的样子,陆绎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知道沈宴都是冲着他来的。
锦衣卫和金麟卫素来是对头,互相看不顺眼,如今皇帝把他们联合起来办案,他们都有些意外,因为平常皇帝只找其中一家办事,从未同时找过。
其实这是裴瑾的心机,准确的说是女帝的心机。
她让两家一起查案,就是为了防止其中一家对另一家使绊子,现在他们两个绑在一起,一损俱损,倒是什么也不敢干了。
陆绎在第一次被深夜召见,看到沈宴时,他就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可惜沈宴好像不怎么明白。
他只是觉得,暗中不能下绊子,只能来明面上的了。
“我确实说有这么一条密道,而且确实就在血迹附近,可我的话还没说完。”
裴瑾屏气凝神,盯着他。
沈宴皱起眉,他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说。
“奇怪的是,密道内没有血迹,也闻不到血的气味,而且排除了使用香料掩盖的可能性。”
沈宴明显被惊到了,但很快脑子一转:“这么说,那些舞倌是被另一帮人带走了?”
“微臣还没有查出。”陆绎抱拳说道。
沈宴刚要出言嘲笑他,还没开口,只见太监小跑到了裴瑾身边。
“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裴瑾愣了一下,脑海里开始快速搜索。
她记得,晋王是她的同胞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