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人下药
雨水和汗水夹杂着，从太医的额头流下。
裴瑾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大腿，咬着牙问太医：“如何？”
她的脸上依然还有明显的红晕，一直低着头喘息。
太医的手有些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也跟着发抖。
“回……回陛下，恕微臣……不敢言。”
从最初的感觉开始，裴瑾就意识到自己不对劲，只是不确定。
毕竟读过那么多穿越文和宫斗文，这种觉悟还是有的。
“朕饶你不死，”裴瑾看了眼太医，“快说。”
“是，陛下。”
果然，太医确定了她的想法。
此时，丰兰息带着一众贵君和侍君恰好赶到。
“陛下怎么样了？”“陛下！”……
一众人吵吵嚷嚷地进来，裴瑾的头更疼了。
“都给我住嘴！”丰兰息冲着后面大喊了一声，“没看到陛下和凤君情况很不好吗？！都给我出去！”
那些人马上就噤了声，非常听话地转头往外走，都不敢抱怨。
虽然这人脾气有些暴躁，但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嘛。裴瑾睁开一条缝，在心里暗暗给丰兰息挑了个大拇指。
可丰兰息这么做可不是为了他，如果让他知道裴瑾的想法，肯定要骂她自作多情。
待他们走后，丰兰息关上门，立即转过身，几乎是小跑到风天逸身边，扶着风天逸的胳膊就要开口问，却被风天逸推开。
他有些委屈，但顺着大哥的视线看去，看到裴瑾好像很虚弱，便了解了大哥的意思。
裴瑾不理解，古代妃嫔不都应该争着抢着为皇帝服务的吗？
但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她的大脑快要宕机了。
到底是谁这么变态，给人下这种药？！
要是让她查出来，有他好果汁吃！
丰兰息撇了撇嘴，朝太医瞥了一眼，不情愿地开口：“太医，你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太医马上又磕了个头，“回贵君，微臣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属实。”
“那陛下情况如何？”风天逸一脸担心。
“回凤君，所幸陛下所食不多，只需立即服用解药即可。”
太医的额头已经细汗密布——此为禁药，更何况还用在了皇帝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王太医，你是太医院之首，知道该怎么办。”
丰兰息扶着风天逸，居高临下地警告道。
意思当然是让她闭嘴。
“是，微臣明白。”王太医叩头，冷汗随之滴到地上。
“快去。”风天逸催促太医。
裴瑾抓着桌子，想支起身子，但胳膊没了力气，差点摔倒，幸好丰兰息及时上前扶住了她。
看丰兰息一脸嫌弃，风天逸越过他揽过裴瑾，扶她安稳坐下。
看到风天逸对裴瑾这么关心，还越过自己去扶她，要不是因为要在旁边照顾大哥，他早就爆发了。
如果有镜子，一定要让他看看自己的红眼睛。
侍者来报时，得知皇帝是在大哥宫里出事，刚要睡觉的他几乎是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把那侍者吓一跳，不过众人皆知兰贵君行事乖张，侍者想了想也就觉得不足为奇了。
“凤君如何？”他边穿衣服边问。
“回贵君，凤君安好。”侍者料到他会先问凤君，来之前就准备好了回答。
丰兰息整理了下衣领，抬头看了眼侍者，昂头大步走出了宫门。
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在敷衍他，只有自己亲眼看到凤君无碍才算数。
此时他确实可以确认大哥无事，但也真的看不下去他们两个了。
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到风天逸身后坐下。
“来人，扶陛下上床。”丰兰息吩咐道。
太医很快送来了解药，“快，快去熬药！”风天逸催促着。
“是，奴婢这就去。”
“大哥，你先别急，皇上她肯定会没事的，你别急坏了身子。”丰兰息站起身，拉风天逸坐下。他已经忙活了一整晚，再这样下去，裴瑾没怎样，他倒是先倒下了。
“我没事，现在重要的是皇上。”风天逸望着裴瑾，皱着眉，眼里有泪光。
裴瑾现在仍然全身燥热，看得出她在尽量克制自己，可她的手还是不听话。
风天逸紧紧攥着她的手，安抚着她。
丰兰息皱起眉，用手帕给他擦了擦眼泪。
侍者送来了药，风天逸立马接过，吹了吹药，丰兰息把裴瑾扶了起来，喂她喝了下去。
从丰兰息的角度只能看到风天逸低着头给裴瑾喂药，但他知道，大哥的泪早已绷不住了，裴瑾身前的那一片濡湿就是证据。
但风天逸就是这样，连哭都不肯出声。
可丰兰息看得心里难受。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下药之人揪出来。
风天逸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他是最了解的，做事总是欠考虑。
“你身为贵君，为了后宫和大渊，一定要谨言慎行。”
风天逸把他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
“你始终要记住，在这宫里，你不仅是你自己。”风天逸望着他，“我们与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些话大哥和他说过好多遍，他早就烂熟于心。
每次他都望着大哥的眼睛，点头答应。
只是这次，他望着大哥，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他刚要开口问，外头侍卫就来报，说锦衣卫都指挥同知陆绎前来觐见。
风天逸思考了下，“让他到偏殿等。”
“是。”
“大哥，让我去吧，你在这歇着。”风天逸刚要起身，丰兰息就一把伸手拦住了他。
“你留在这照看皇上。”风天逸说着就要把他的手拿开。
可丰兰息练过武功，手劲很大，风天逸卯足力气也没拽动。
“听话，松开。”他不得以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
丰兰息迎上他的视线，目光想要留住他。
“我身为凤君，而你是贵君，自然要我去才符合规矩。”风天逸收起温柔的一面，冷冰冰地对他说。
像极了他入宫那年大哥看他的眼神。
那时，大哥也是这样站在他的身前，只是不一样的是，那时他跪在地上，央求着大哥。
他看到大哥侧对着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里好像闪烁着什么。
“我是你的大哥，”风天逸一直望着远方，“更是大渊凤君。”
“让你入宫是我和陛下共同商定，你只需遵旨即可。”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低头看过丰兰息一眼，扔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其实风天逸是怕低下头看他时眼泪会掉在他的脸上。
这些年过去了，他本以为大哥只是当时说话狠了些，毕竟大哥从小就很照顾他，即使他们同母异父，大哥对他也是处处真心，处处护着他。
入宫之后，他才明白大哥当初的无奈。
他默默松开了手，眼神里的光黯淡了下来。
风天逸顿了一下，但没说什么，转头就走向了偏殿。
他望着大哥单薄的背影，想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不禁握紧了拳头。
“陆大人漏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风天逸强撑着身体，脸色苍白。
陆绎抬起头的一瞬间就发现了不对劲：“凤君，微臣观您凤体欠佳。”
风天逸似乎没料到陆绎会这么问他，一会才缓缓开口：“本君无碍，有劳陆大人担心。”
见凤君笑得勉强，陆绎就再没多问。
“禀凤君，微臣有要事禀报皇上。”
“陛下正在休息，与本君说是一样的。”
“是，凤君。”
“回凤君，微臣已查到行刺之人。”
风天逸的动作顿了下，“陆大人办事效率确实高。”
“凤君谬赞，这是臣分内之事。”陆绎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此人是谁？”风天逸出于好奇地问，可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要收回也来不及了。
“事关重大，微臣定要面见陛下，亲口言说。”
“凤君放心，凤君从未问过微臣任何事。”
陆绎在保护他。
风天逸转头看向他。
刚才的话如果传出去，朝臣定要论他后宫干政，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就算他与裴瑾是青梅竹马，但也挡不住悠悠众口，人云亦云。
应该是精神过度紧绷，有些错乱，才说错了话。
“陛下想必很快就醒了，你先等等吧。”风天逸说完就要走。
“是。”
风天逸被侍者扶着正要出去，却被陆绎突然叫住。
“凤君。”风天逸闻声回头。
“保重身体。”
风天逸有些惊讶，一时没缓过来。
自己和这位陆大人相见不多，只能算点头之交，今夜他为何如此？
“劳陆大人关心。”他点头致意。
陆绎一般不会随便插手别人的事，只是望着风天逸有些单薄的身影，才破例了一回。
大约是心生怜悯吧，毕竟都是男子。
风天逸推门进来时，看到丰兰息斜靠在椅子上，听到有人，突然就睁开了眼睛，看来是一直醒着的。
看到是大哥，他便想起身迎上去，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些画面，就像他刚刚一直在想的一样。他的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只好装作还没睡醒，用微微伸出去的手顺便揉了揉眼睛。
“你在这守了挺久了，先回去歇息。”
风天逸没有看他，在裴瑾床边坐下后，拿起毛巾给她擦汗，只留给丰兰息一个背影。
“另外，一定要尽快调查此事。”
丰兰息张了张口，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出声，默默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