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梦中人（二）
此时的游素心声嘶力竭地喊：“别碰我！走开！孟修，救我！孟修！救我！孟修！”
游素心听到一阵拳脚相加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两个地痞倒在了地上。
游素心含泪，“孟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孟修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素心，你还好吗？”
游素心扑在他怀里大哭，“这世上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赶来救我！孟修，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呜呜呜呜！”
“素心，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孟修心疼地摸着她的脸，“你一路上追着我跑，就是为了给我送栗子焖羊肉？”
“嗯，可是孟修吃不到了。”
孟修吻住游素心的唇，游素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吓到了，不禁睁大双眼。
游素心脸红，“孟修，你！”
“我喜欢素心，一直喜欢素心。”
“孟修，其实很早我就知道了，你一直喜欢我！”
孟修温柔一笑，再次吻上游素心的唇。
游素心眉开眼笑，“孟修，太好了，爹爹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我就说嘛，爹爹这般疼我，孟修又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爹爹都看在眼里,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素心，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和老爷学如何管理商行的，我会努力给你幸福，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孟修，其实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大英雄了，不必再为我改变了。”
“素心，为你改变，我心甘情愿。”
游素心撒娇道：“孟修，人家想吃你亲手做的凤梨酥。”
“素心，吃了这么久的凤梨酥，不会觉得腻吗？”
“我的孟修亲手做的凤梨酥，我怎会觉得腻。”
孟修刮刮她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素心若是喜欢，我给你做一辈子的凤梨酥，可好？”
游素心趁孟修不注意，亲了一下孟修。
孟修脸红，“素心，这里这么多人，你怎么”
“孟修，你今日说的话，我记住了，你要说到做到。”
“我说过的话，何时食言？”
下人说：“不好了，不好了，膳房发生了火灾，小姐还在里面！”
孟修说：“怎么会这样！素心！”
“不可！火势太大，你千万不可进去！”
孟修不顾众人的阻挠，冲进大火中。“素心，素心你在哪里？素心，素心！”
孟修看到倒在地上的素心，抱起她。“素心，素心，你快醒醒！”
游素心睁开迷糊的双眼，“孟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素心，先别说话，我先带你出去！”
火势愈来愈大，浓烟滚滚，不时有房梁上梁木落下来。
只见一根巨大的房梁落在孟修和游素心跟前。
不好！危险！
孟修用尽全身的力气游素心推了出去，自己则葬身于大火之中。
游素心哭喊着：“你们骗我！孟修没死！他没死！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我身边，他没死！他说过他要给我做一辈子的凤梨酥，孟修，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任性了，我好想吃你亲手做的凤梨酥。”
“小姐，孟修已经死了！”下人说。
“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会一直保护我，他怎么能食言呢？”
游素心几近崩溃，“是我，是我，我为何要做菜？若不是我执意要给他做好吃的，就不会发生此事，孟修也就不会死。都是我害了他，是我，为何死去的人不是我？不如让我一死了之。”
说罢，游素心向墙角撞去。
下人拦住她，“小姐，你冷静些，孟修为了救你才葬身于大火之中，你莫要自暴自弃，否则辜负了他的一片痴情。”
“对，我要活下去，因为我的命是他给的，我要替他好好活下去，我不能死！我要活着！因为他是我，我就是他！”
下人发现了她的眼神似乎不对劲，“小姐！”
不久之后，游家商行出了问题，席城帮游家度过难关，为了报答这份恩也为了让游素心尽快从孟修已死的事实里走出来。
游老爷决定让游素心嫁给席城。
游素心说：“你为何要娶我？你可知我的心已经随着孟修死在了大火中，我是不会爱上你的，席城，你可想好了？”
“我喜欢你，至于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游素心和席城成亲以后，游素心多次出现幻觉：孟修一直陪在她身边，因面容被毁，不肯与她相见。
游素心说：“是孟修编的曲曲，他没死，他真的没死！孟修，孟修，你在哪里？你出来见我好不好？”
“素心！我在你身后。”
“孟修，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游素心说着欲摘掉他的面具，“孟修，让我看看你可好？”
“素心，不要！我不想吓着你！”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孟修！”
“素心，你若是想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就不要摘下我的面具。其实，席城是个很好的人，你为何总是这般执迷不悟？”
“你又怎会知晓他是怎样的人？我嫁给他，不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么？”
孟修愣着，“素心，你怎会这般认为？”
游素心苦笑，“哈哈哈，因为事实如此。”游素心神情有些恍惚，欲倒下之时，孟修抱住了她。
侍卫说：“少城主，你这是何苦？”
席城摘下面具，“因为只有孟修，才会让她开心，只要她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少城主，她把你当另一个人，你真的不在乎么？”
“她的梦，不肯醒，我愿陪她一起入梦，做个梦中人。”
“少城主，你们都疯了！”
游素心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无论是发病或者未发病之时，她对席城的态度倒是不变，总是冷冰冰的。
席城醒来，看到游素心手里拿着一把匕首，黑夜里匕首闪着令人胆寒的光。
席城问道：“素心，你怎么了？”
游素心眼神空洞，“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放的？孟修告诉我是你害死了他，要我为他报仇！”
“素心，你在胡说什么？”
游素心冷笑，“你以为我不知么？你的所作所为！”
“素心，你先冷静，把匕首放下！”
“你怕死么？”游素心向席城刺去，席城握住她的手。游素心说：“我要杀了你！为孟修报仇！”
僵持间，席城的手不慎被匕首划伤！
侍卫叫道：“少城主！”侍卫一掌打晕了游素心。
“少城主，夫人的病又严重了，这已经是她这个月来，第三次想要杀了你少城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若是继续和夫人在一起,随时会有性命之忧。”侍卫说。
“我说过，我会治好她的病。”
“她的病是心病，你是治不好的。”
“那我就走进她的心里。素心病情严重一事莫要让外人知道，我不想她因此受到他人异样的目光。”
“少城主，我知晓，你处处为她着想。你对她的爱，不比孟修少，可她的心里只有孟修。这样做，值得么？”
“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墨暝问道：“我们怎么出来了？”
慕隐说：“因为梦境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回到了现实。”他转头看向席城，“席公子，席夫人现在的情况究竟如何？”
“她前些日子似乎想起了孟修已死之事，不肯进食，一心寻死。”
墨暝心想：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席公子真是痴情啊！
“席公子，只有这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慕隐说。
“席某知道。”
慕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席城。
慕隐说：“墨公子，我们先下去吧。”墨暝和慕隐隐思离开了屋子。
游素心叫道：“孟修，孟修！”
席城说：“素心，我在！”
“你带我离开可好？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席城要杀我，他要杀我！孟修，我们远走高飞吧！”
“素心，其实我这次就是来带你离开的。”
游素心哽咽道：“孟修。”
“我已经支开了所有的人，我们快走吧。”
游素心点点头，“嗯。”
游素心说：“赶了一夜的路，席家人应该追不到我们了，不如在此处歇息一番。”
席城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素心，你渴了么？喝些水吧。”
游素心接过水，“孟修，我可以看看你的样子么？我真的好想你。”
“素心，我……”
“孟修，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的。”
游素心说罢，伸手去揭开席城的面具。
慕隐对墨暝说：“墨公子，唤醒席夫人正是此时。”
“莫非席夫人已经被你催眠了么？你是何时催眠她的？”
慕隐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话。
墨暝心想：与其活在自己的梦中，倒不如睁开眼睛看清事实。
“面具下的人不是孟修，而是席城！”墨暝说。
游素心后退了几步，“席城，为何是你？孟修呢？你把我的孟修还给我！你把我的孟修还给我！你把他杀了对不对？你杀了他？”
慕隐说：“席夫人，孟修已经死了！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三年来，你口中所叫的孟修正是你的相公席城。”
游素心警惕看着他们，“你们是谁？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孟修没死，把我的孟修还给我！”
慕隐说：“席夫人，你若想知道真相，那便看着我的眼睛。”
一段席城与侍卫谈话的画面涌入游素心脑海中。
慕隐说：“席夫人，你看到了什么？”
游素心不可置信，“怎会如此？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席夫人，你接受不了孟修已死的事实，于是多次幻想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席公子为了让你开心，陪你做了一场三年的戏。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并不是席城一手谋划的，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罢了。孟修早已经死了，在你发病之时，陪在你身边的一直是你的相公。”
侍卫对游素心说：“夫人，你还记得这三年来，你每次发病，把少城主当作幕后使者，伤了他多少次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孟修早已不在人世，而我一直在伤害爱我之人？”
游素心摇头，“我真傻，分不清现实与幻象。”
慕隐打了一个响指，“席夫人，醒过来吧。”
墨暝问：“醒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怎会回到了屋里？我们不是在溪边吗？”
“墨公子有所不知，在我们出去之时，你已经被我催眠了，我们又回到了席夫人的梦里。”
墨暝故作惊讶，“什么？你催眠了我？为何我未曾察觉？”
“因为催眠的最高境界，便是催眠对方时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人分不清何时被催眠，何时又醒过来。”
席城对游素心说：“素心，你醒了。”
游素心噙着泪光，“席城，我知道说太多已经无用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永远弥补不了。席城，你的手还疼么？”
“早已经不疼了，素心，你别哭，你一哭我就乱了方寸。”
“席城，你打我骂我都好，至少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素心，我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会舍得打你？”
“席城，慕隐公子，墨公子，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席城有些担忧，“可是，素心。”
“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再做傻事的。”
“那好，我们不打扰你歇息了。”
墨暝心想：这身影？和那日在欧阳府遇到的黑衣人太相似了，莫非盗取女岐剑之人是席城？好啊，慕隐，你算计我。
慕隐问：“墨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
席城说：“周桦，时辰不早了，带墨公子和慕隐公子去客房歇息。”
侍卫说：“墨公子，慕隐公子，请跟我来。”
侍卫把墨暝带到一间厢房里，待他离去后，墨暝想起那个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
墨暝心想：如果女岐剑真是他所盗，那他盗剑的目的又是什么？不知为何一阵睡意袭来，怎会这般困？难道被慕隐催眠了？呵，那我将计就计。
墨暝假装眼前一黑，故意倒在地上。
柳树下。
席城说：“慕隐公子，席城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何要席某盗取女岐剑，还嫁祸给墨公子？”
“若我说我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无聊呢？”
“慕隐公子不会在开玩笑吧？”
“席公子，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慕隐把玩着手中的女岐剑，“原来这就是欧阳家的传世宝剑女岐剑。”
席城眼神闪过一丝惊讶，瞬间恢复正常，“慕隐公子，你要这女岐剑究竟有何用？”
慕隐把剑给他，“只是好奇，想看一眼罢了。女岐剑我已经见过了，你把它还回去吧。”
席城不可置信，“慕隐公子，你千方百计叫我盗取女岐剑，只是为了看一眼而已？”
“席公子，你莫要忘了，当初我们说好，只要我帮你治好席夫人的病，你什么条件都答应我。”
“我自然记得。”
慕隐笑道：“那隐思让席公子在三日之后，把女岐剑还回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慕隐凑到他耳边低语：“我已通知欧阳家的人，三日后会女岐剑的盗贼会出现。席公子，你还敢去么？你可知此行的后果是什么？堂堂朔陵城的少城主，竟是个盗贼，一旦你去了欧阳家，就会身败名裂。”
“我既然答应了慕隐公子，自然会做到。只要能治好素心的病，即使慕隐公子现在要取席某的命，席某亦不会有半丝犹豫。只是席某想知晓，慕隐公子为何要让席某身败名裂？”
“我听过一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想知晓，这世间究竟是否有人，可以为了心爱之人，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性命。”
“慕隐公子，你可曾有过在乎的东西？”
慕隐温柔一笑，“我无情无义亦无爱，不为物喜，不为所悲，又怎会有在乎的东西？我亦不会被所谓的情所困，因为一个人一旦有了感情，有了在乎的东西，便是他的死穴。”
席城感到害怕，“莫非你真的没有感情？一个凡人，怎会没有感情？慕隐公子，你是什么人？”
慕隐嘴角虽带着一丝微笑，浑身却散发着异常冰冷的气息，与他的笑容极不符合，但这种错觉很快消失了。眼前的慕隐又好似一个如沐春风的翩翩公子，至于方才为何产生那种错觉，席城也不得而知。
另一边，游素心做了一个梦。
孟修唤道：“素心。”
“孟修，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素心，我今日是来说告诉你，我要走了。其实你的心里早已经有了席城，只是你自己不肯面对自己的心罢了。你不必觉得背叛我，他会代我好好对你的。素心，席城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忘了我吧，珍惜眼前的幸福。喜欢他，就告诉他，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游素心睁开眼，席城正坐在床前一脸温柔的看着她。
席城问：“素心，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席城，谢谢你，这些年，一直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而我却一直在伤害你。我不知该如何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只好在往日的日子里加倍补偿。”
游素心忽然想起梦里孟修说的话：“喜欢他，就告诉他，别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游素心说：“席城，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有什么话，明日再也不迟，快歇息吧。”
“不，我现在就要说出来！席城，我喜欢你！”
“素心，你说什么？我不是在做梦吧？素心说喜欢我！如果这是梦，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席城把她拥入怀里，“太好了，素心说喜欢我！为了这一句话，一切都值得。”
墨暝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云笙楼的紫罗兰树下睡着了。
慕隐说：“墨公子，你醒了？”慕隐沏了两杯紫罗兰花茶。
“我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一直在云笙楼里，未曾出去过。”
“我记得我们明明到了席家，怎会一直在这里？还是说其实从一开始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已经被你催眠了？”
慕隐笑了笑，“你觉得呢？如果我告诉你，你现在还在我的催眠术里，你又信吗？”
“慕隐楼主的催眠幻术果真天下一绝，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真不敢相信，在短短一天里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在梦又如何？在现实里又如何？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吓到了吧，喝杯茶压压惊。”
“这茶里不会有毒吧？紫罗兰还可泡花茶么？我倒是第一次见，我恐喝不惯，多谢慕隐公子的一番美意。我还有事，先告辞了，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