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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出城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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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希言觉得,这次他可能真的要死了。

    权先生医术高超不假,可再高超的医术,也没法完全防备对方手段层出不穷的暗害。

    防身的解毒丸虽然能应对大部分毒,但这蛮疆的毒烟是从炼化蛊毒的毒瘴转化而来,解毒丸只能暂时缓解一二,却无法压制,更不要说彻底祛除。

    那些常年跟随的护卫,虽也都有解毒丸傍身,可剧烈的拼杀还是让他们多数死于烟毒与伏击的双重杀阵之下。

    即便有护卫们的拼死相护,谢希言身上也有多处剑伤,若不是他警醒,在察觉异样后立刻服下解毒丸,此时怕也早已横尸荒野。

    谢希言一向是骄傲的,也不甘于认命。

    只是此时此刻,他心里却生出些解脱之感。他料到了此行的危险,哪怕做了完全的准备,却依然没有躲过对方为他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已猜测,瑜王府可能就是他意料之外的意外。

    南方多金属矿脉,分管江南大江以东矿洞的,就是官家李世荣的亲叔叔瑜王。

    瑜王早年为诸夏征战半生,也曾为救李世荣身中一剑险些丧命。因此官家不仅给他了富饶的封地,还将一般防备皇亲国戚沾染的矿业交付他管辖,只为让老王爷防老荣养。

    如果真如他所想,不知是这个为国为民奉献一生的贤王晚节不保,还是只被自家不肖子孙带累。

    虽然事实具体如何,谢希言还未完全了解,但依照调查而来的蛛丝马迹,也许瑜王世子李家河早已与西北秦家勾勾连连,甚至可能私贩铁器。

    秦家,是他一早怀疑的康德旧党之一,在他这次江南之行前,一直只是推测而没有实证。

    半路接应的广青二人带着他一路从瑶河县奔逃至此,哪怕用完了所有解毒丸,还是没有抑制住毒素蔓延,致使他肢体麻痹,口鼻不时沁血。

    如今广青重伤引开追兵,广陵也受伤力有不逮,不得不将他藏匿此处自去求救。

    前有狼后有虎,不知信谁也不敢信谁,谢希言苍白带着血迹唇角不由扯出一抹讽笑。

    不知是嘲讽瑜王还是嘲讽自己,可事已至此,此时此刻他也没精力再去懊恼怨忿。

    诚然,他的身份高贵,甚至可以说贵不可言。

    可,那又怎样?

    自出生起,他活在歹人居心叵测的算计里,朝廷意味深长的关注里,他生不逢时、活不得宁。与其说不愿被人算计利用,不如说他这一生,所有的一切没什么是他自愿的。

    日夜防备不要死于非命?时刻警醒不要连累官家父子圣贤之名?时时提醒自己勿要连累江山万民?

    他心真累。

    官家是个好皇帝,也在努力做一个好父亲,可无能为力之时,也捏着鼻子娶了杜家的女儿;有力反抗后,也为了麻痹敌人,眼睁睁看着妻儿身不由己、步步深陷。

    即便以后一切事态平息,他最好的结果,也是活着不能承欢父母膝下,死后不在家庙宗牒。他并不在意自己身份高低,只是,要不是公主之子也是皇亲贵族,说他是个身份见不得人的也没错。

    大概是自觉生命即将终结,谢希言难得的生出些颓丧和不甘怨忿来。

    他也曾想过,他不愿如了贼人的意,要是真的死了也是好的。生前不管身后事,死后自然不用管活人日子过得是好是坏。

    谢希言胡乱想着,越发麻痹的身体和模糊的神志,让他再也强撑不住,逐渐阖上双眼。虽躺在野庙后斜坡的土洞里一身狼狈,白中偷着青紫的脸上,神情竟然和躺在那六尺床榻上似的,没什么区别。

    他不自觉,但若有旁人看到,却能感觉出一份安详等死的平静来。

    宋长生扒开枯草荆棘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不知为何,他竟莫名生出两份心酸和怜惜来。

    这个身份高贵的金贵郎君,何时这样狼狈“不成体统过”,尤其那脸上的神情,青灰中不光透着死气,还有种了无生趣的意味。

    ——

    宋长生走走停停,避开所有的路人,好不容易赶到空无一人的野庙时,已是近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他生怕自己走错了路,黑天半夜没人打听更不敢打听,只得硬着头皮一路向东的走。

    他曾大概了解过淮远县的地貌布局,淮远县位于大江北,与东边海岸隔着不很高的丘脉,算是扬中府辖区内为数不多的“山地”,因此不少道观寺庙都建立在这里。

    宋长生就依据这个,才判定了一个方向找到野庙。

    野庙也曾香火旺盛,只是一场火后荒废了下来,因为地处山下平原,主持和信众们觉得太过靠近“凡尘”,扰了佛祖清静才降下惩罚,于是也没花费心思重建,干脆送神后将寺庙搬到了山上。

    宋长生进进出出前前后后的都没找到谢希言,又慌又急难得生出暴躁的情绪险些就要放弃。可事关人命,最终还是不死心的再次四处查找,这才花了一个时辰,在不远处找到被广陵塞进土洞,烧的人事不省的谢希言。

    一炷香后。

    宋长生走的不快,装作一个赶早进山采集的路人。

    只是一路上都异常警惕,还拿出一个装了些蕈子和寻常草药竹篓背在身后,生怕被人看到他和谢希言联系到一起。

    眼看着天色渐明,他每进出一次空间,也都要探查环境后,谨慎的躲进草丛确保安全。

    宋长生一边往县城走,一边心里郁闷。

    他没想到,只短短的一个晚上,他的绝世隐秘里就有两个外人到访过。

    他苦笑一声,只能自嘲自己爆棚的“正义感”令人无奈。

    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到底生于和平年代的法制社会,他实在没法置身事外。

    毕竟人命关天啊。

    只是……宋长生苦恼,这人虽伤势极重,好像还中了什么毒,可良药在手就算不能一次性解毒去病,可令人转醒是不难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果他再不找到一个安全合适的地方,他空间的秘密,真的就要曝光了。

    从昨夜的对话和那个什么“瑜王贪腐”来看,对方应是掩盖罪行就要杀人灭口的歹人。

    他没法在四处有人追杀的情况下,把谢希言随便扔在什么地方,也担心此时的淮远县衙也不能信任。

    而且万一被那些人知道其中还有他的插手,身份尊贵的皇亲都说杀就杀、说毒就毒,那自己和兄长更是性命堪忧。

    所以就算为了避免引火烧身,他也得暂时把这人藏好。

    宋长生打定主意,实在不行,就找出些不伤身的东西,让这人一直在里面睡着好了。

    因为灵魂相系的缘故,宋长生空间里时不仅变身“高手”,能探查到五十米之外过路的兔子,不怕有人窥视跟踪;也能在这人即将苏醒时提前察觉,万一他在里面醒了,大不了打昏就好了。

    宋长生光棍的想。

    有了主意,人就不会毫无头绪的手忙脚乱。

    在快进县城时宋长生装作要解手的样子钻进树林,转身就进了空间盥洗打理了一番。

    又在储物间思量了半天,找出“安魂香”燃在小屋里,这才背着竹篓往县城东门走去。

    ——

    宋长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他总觉得东城门官兵在隐蔽的打量来往行人,遇到车马“铁器防查”也是找人的借口。

    他不知这些官兵是瑜王指使,还是官府真的只是例行检查。总之他现在看什么都神经紧张,觉得可疑。

    不过他此时也没什么担心的,随即昂首挺胸坦然的走进城门,一边再次确认一下谢希言的状态。

    空间的“扫描”功能,不能让宋长生像对物品鸡鸭一样,完全感知对方的状态。

    但他还是能感知到谢希言吃药后在逐渐好转,在自我修复和安神香的双重夹击下睡的深沉。

    只是他有些意外这人的恢复情况。

    按说万灵散虽不是快效药,但“劲儿”够足。

    他曾经的身体十几年来先天不足、后天又落下病根,一粒下去一刻钟也就见效,前后不过五粒就让他健康如初。

    宋清平当初长期压力和抑郁劳心导致的像筛子的身体,情急之下喂进去的两粒就让他好了大半。

    后面只是宋长生自己关心则乱为巩固起见,才让他后两天吃了两粒。

    看见谢希言发青的脸色时,宋长生就干脆喂了两粒下去。但这一个多时辰过去,好像也只是祛除了部分毒素,外伤愈合的速度也较慢。

    难道他有什么陈年旧伤?宋长生心想。

    按照陈师傅的反馈,他兄弟就是暗伤旧伤较多,当时两种药各一粒虽然救回了命,但也躺了两个月才恢复健康。

    虽然他们都觉得已经很快很神奇了,但宋长生自己知道这已经缓慢了很多。对比兔子小狗和自己兄弟,陈师傅的兄弟唯一特别的,就是他有陈年旧伤。

    不过宋长生也只是疑惑猜测了一下就转开心思,他这会儿没功夫细究,先去约定的地方找到会友镖行等候已久的马车,道了歉后,另给驾车师傅五两银子做等候和跑腿的辛苦费,借口被事耽搁要他给兄长带话明后日再回。

    然后他看似闲逛了一圈,左右都没发现什么,才又回到那间被他“祸害”的客栈

    昨夜他的火油包烧的干净,他并不担心留下什么“作案”的把柄。但走的不管不顾,良心还是不安的。

    ——

    刚一进门,那个老板就出声招呼他。

    “哎哟,宋郎君你去哪了?可叫我好找。还以为你走了,这房钱还没给你退!”说着他一边拿出账簿一边又道歉,“真真是对不住,我这流年不利,惊扰了诸位……”

    果然,衙门来人并未发现异常,众人纷纷猜测的,也大多是什么诡异莫测的理由。

    老板也曾是个富户,只是家道中落从北方来这小县城落脚,不想让无良的朋友坑骗,高价买下这环境设施差强人意的客栈。

    原本就生意普通日子过得不那么如意,昨夜宋长生一把“正义之火”又给这客栈烧出了“风水不佳”的闲话,这下客人走的一个不剩,就连下个月的转租之事也黄了。

    宋长生看他遇事还不忘为人诚信,心头更是涌上无限愧疚。

    “不妨事不妨事,不用退不用退……那个,我昨夜跑出客栈看掌柜忙乱,干脆出城看看是否有何山珍这才回来……只是今日发现随身的配饰不见了,想来寻寻看是否落在此处。”

    宋长生讪讪的一边推辞一边解释。

    他心里叫苦,这都什么事啊。

    说好的不随便用药救人,救了,还一次俩,还主动请人“登堂入室”;心里不愿撒谎,撒了,从昨天开始到现在,他的谎话就没断过。

    “唉~”他叹气。

    这大概就是flag不能立的铁律。

    空间的火油包,其实和古代纵火用的火油瓶有些像,只是更轻便易拿。

    外层包裹的,是一种用树脂粘合密封的易燃烧的单面油纸,质地极其柔韧不易破裂。除非火烛点燃信捻,否则普通的摔打撕扯轻易不破。

    虽然宋长生不是很理解火油包这种东西会出现在空间的理由,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放火烧房”的利器。

    他上二楼后一阵庆幸,幸亏昨天他只想借势惊走歹人,只丢出去一个砸了一下大半掉落窗外。

    即便如此,那间空房整个窗户都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焦黑,就连窗下的的墙体都被熏的乌黑一片。

    这要是真把拿出来的几个都扔出去,这家客栈保不住不说,说不得还要连累左右,没准还会伤了人命。

    宋长生心里警惕,狠狠告诫自己往后做事一定要考虑周全。不要因为自己身有便利,而马虎大意自以为是。

    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自觉进家族。凌驾于他人之上而蒙蔽自己失去谨慎和初心。

    客人已经走光,老板大概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只粗略的打扫了一下。

    大开的房门,碰到不在原位的凳子,歪掉的挂画……

    宋长生心里有些难受。

    在不暴露自己、不直面凶徒的情况下救人,着火确实是最容易惊动众人的事情。可这样无故牵连别人,真的是非常差劲。

    救人是没错,可谁规定你的良心正义,却要别人付出代价。

    宋长生表情怏怏的进了他原本的房间,一边再次告诫自己一边思考如何补偿。

    他四处打量一番,从空间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床头空地的墙角处,像切瓜一样凿下一块木板。

    “哎呀,”宋长生故意叫了一声,又仗着没有客人大声喊,“老板,老板~你快来看看!”

    身后收起账册,想上楼看宋长生的掌柜听到声音心里一惊,连忙加快脚步跑去,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圆润的背影都因此显出两分“身轻如燕”。

    他心力憔悴又慌张的往宋长生所指的地方看去……登时睁大了双眼,“这、这……”

    地板隔层里,是两个黄灿灿的金锭。

    淮远县繁华地段的五十平米左右商铺,一月租金十一二两银,这间客栈虽占地三百平还上下两层,但因地理位置和陈旧设施,租金一月也不过二十两左右。

    宋长生虽然没办法弥补客栈的名誉损失,但这二十两金起码能补偿掌柜两个月的租金。

    他觉得这并不多,这不但是对掌柜的补偿,也是对自己的警告。

    “掌柜的,这是您为人诚信又心善,老天补偿你了啊!”宋长生装着惊讶和艳羡模样感叹。

    200两银虽然于生意兴旺、日进斗金的商铺而言不算什么,可这间勉力支撑的客栈,一月盈利也不过二三十两。

    更不要说掌柜每月因维持生意,添置和花费要比寻常起居生活的人家多出不少。

    胖掌柜再三确认这不是客人丢的,而是藏在地板里的,震惊之后就是满心惊喜。

    他当初托人买这客栈时花费了四百五十两,可这客栈实际也不过值二百两。如今平白得了二百两,倒是让他以往的郁气散了不少。

    ——

    办完这件事,宋长生心里总算轻松了。趁着天色还早,他忍着心疼,花了二十二两买了辆驴拉的蓬车出了东城门,准备从野外绕过县城一路往西再回镇江。

    他之所以打发了镖行的马车,是因为不能“装”着谢希言直接回青山镇。

    否则那人醒来只需要稍微打听,就知道他是只身离开的淮远,到时候他无法解释怎么隐藏了个昏迷的大活人回去的,那他辛苦遮掩的空间秘密就难藏不住了。

    路过城外那片树林的时候,宋长生赶着驴车钻进树丛,将谢希言放进铺好的驴车后,才赶着车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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