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流氓出身和书生出身，哪个更危险？
高宗在位时，虽早已不亲政，武后是实际的操盘手，但高宗总还挂着一个皇帝的名头。
高宗薨后，武后直接登基，改国号、自封帝，连一个傀儡儿皇帝都懒得设了。
武后一个女人，担任皇位继承人，无论是上百、上千年从没发生过的事。
甚至朝堂之上，除了武后是个女人外，一般的官家女子，想要在政治上有所参与，都是不被那些男人和老夫子们所能接受的。
即便是武后，一个得了仙人裴谌“指点”的女人，登基后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强烈反对。
李唐老臣们担心，一个女人作皇帝，“不符合天理”，可能给苍天百姓带来灾祸。
“女子者，孱弱、无智、小人也！”老夫子们总是这样说。
女人，被他们喜爱，玩弄，却又被他们认为是一种天生懦弱、缺乏统治能力，容易受到欺骗的物种。
这些“保守派”的李唐老臣们聚在一起，总会彼此互相对视一下，然后摸着各自雪白的胡子摇头叹气。
他们心里明白彼此的潜台词，每天上朝三叩九拜地屈居在一介女流脚下，心中不甘。
“唉！年兄年弟，一言难尽啊！”
然而，武后并没有被这些反对声浪所吓倒。
武后采取了比李唐老臣们能发出的杂音更强硬的措施。
武后用“酷吏”和“特务”体系来维护她的铁腕统治地位。
就像武后做太祖李世民才人时，说过的著名“驯马理论”一样。
如果不驯服，那就用巨锤子击脑打死，不管是对马，还是对人。
“不能为朕所用，再有才又能如何！”
“从古至今，朝廷上从来不缺人才。”
“我说他配得上那个职位，他就配得上，我若说他不配，他们哪个能享受高官厚禄，良田娇奴？”
随着武后不断加强自己亲信的势力，朝堂之上已经开始有武姓的王了，武氏新贵和武后亲信也越来越强势了。
虽然武后也推行了科举制和“均田制”，不拘一格选人才，让贫者有份小小的田地种一种，算是一种德政。
但武后也开始豢养“猛犬”，到处咬人，从肉体和思想上消灭异己，搞高压恐怖政治。
武后为了打击反对自己势力，采纳了大臣鱼保家的建议，鼓励告密。
武后在朝堂上设置铜匦，鼓励人们不记名揭发反对她统治的人。
一时之间，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铜匦之内，信件如雪片一般。
想要看看完这些信，都要花费不少人力和精力。
武后专门指派刑部的刑部司着专人阅信，阅信几人给的职位，却也都是郎中，名为阅信郎中。
一个刑部司的长官是刑部郎中，居然还会有好几个郎中职位。
甚至，在刑部司内部，大有阅信郎中权势大于刑部司郎中的势头。
其中两个风头最健的阅信郎中一个叫来俊臣，一个叫周兴，都是后来臭名昭著的酷吏。
而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提防了来俊臣，而没有提防周兴。
因为我认为，来俊臣出身游民、流氓，是个肚子里没货的草包，没有什么操守。
而周兴，是和楚金一样的读书人出身，甚至少年的时候苦学律法，到底还是应该有一些“底线”。
可后血淋淋的事实，让我对自己的愚蠢和没有远见，后悔无门。
我一直认为，是我愚蠢的预判，害死了楚金和张家满门。
如果我早想到，最后陷害诬告楚金的人居然会是周兴，我可能就会有另一种劝说楚金的方法。
而且，我绝不会让张家老少，甚至我的韦生，一起跟着楚金和我去江陵上任。
两个阅信郎中，来俊臣和周兴，都是武后安插在刑部司里的两个大“红人”。
后世都知道，俊臣和周兴手段残忍，滥施酷刑，残害无辜，一起称他们为“酷吏”。
来俊臣原本是一个来自雍州万年的无赖，不事生产的游民，后来成为一个闻名乡里的流氓，甚至因犯奸盗罪被捕入狱。
在狱中，来俊臣热衷“妄告密”，咬别人，救自己。
“妄告密”也是武后登基后鼓励的一种方式。
纵容已在监牢中的犯人，无中生有地向狱吏告发他人罪行，如被采纳就可以给自己减罪。
最初，由于来俊臣的这种“妄告”的行为，受到了刺史王续的严厉惩罚。
然而，随着王续因犯事被朝廷诛杀，来俊臣看到了机会。
来俊臣仗着无赖、犯人的身份，乱捏造罪名，以告密为乐，本着“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搅乱监狱秩序。
而且来俊臣越告越出名，最后连武后都听说了来俊臣的名字，召见了他。
武后不仅赦免来俊臣出牢狱，还赐给来俊臣官职，并让他掌管推事院。
来俊臣则继续他的告密行为，并滥施酷刑，进了推事院的犯人，不死即残。
在推事这个职位上，来俊臣滥施酷刑，对犯人进行残忍的折磨，甚至有时先斩后奏。
甚至有时在武后颁布赦令后，来俊臣仍然先杀犯人，然后才宣布赦令。
来俊臣心狠手辣，甚至敢于陷害武后最亲信的人物以及皇嗣，反而一步一步地得到了武后的赏识。
来俊臣的行为虽然残忍且极端，但得到武后的认可，有武后撑腰，就可以横行朝廷。
因为武后需要来俊臣这样的走狗，去帮她打压反对自己的李唐宗室和大臣们。
来俊臣的手段千奇百怪，从剥皮实草到骑木驴，每一种刑罚都是他罗织罪名的工具。
甚至来俊臣还和他的党羽们，一起撰写了《告密罗织经》。
原来除了楚金这种道德先生，恶人、坏人也是可以著书立传的。
来俊臣的《告密罗织经》被他的爪牙们作为告密的典范，网罗无辜，捏造罪状，使得当朝士人人自危。
来俊臣没有底线又善于告密的特质，被武后充分利用。
武后不仅没有阻拦和干预来俊臣的恣意妄为，反而提拔他为左台御史中丞。
来俊臣得以成为武后最宠信的酷吏之一，来俊臣也充分利用被武后“重用”这个机会。
在武后的支持下，来俊臣组织数百名无赖专事告密，设立推事院。
推事院里专门制造各种残酷刑具，大兴刑狱，采取刑讯逼供手段。
来俊臣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最终大臣和李唐宗室遭到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
来俊臣诬告过大将军张虔勖和大将军范云仙，导致两位战场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遭受残酷的刑罚。
大将军张虔勖在不堪忍受痛苦的时候，自诉对国家有功，但被来俊臣乱刀砍死。
大将军范云仙也陈述自己一生服务于先朝，无愧于李唐，但被来俊臣割去了舌头。
来俊臣诬告陷害忠良之士，残害无辜百姓，贪赃枉法，嗜杀如命，为武周朝廷带来了无数冤魂血案。
而读书人样子周兴是雍州常安人，年少时苦学律法，能力出众，并在高宗时担任河阳县令。
作为阅信郎中，周兴有事还要向楚金请教一些刑律办案之道，平时对楚金也是恭恭敬敬的。
和来俊臣狠劲外露不一样，周兴心机深沉。
自从高宗朝，周兴被召至京师长安，因受到魏玄同的阻碍，被取消任用的机会，仕途并不顺利。
周兴的心中，积累了深深的怨恨，被取消任用是周兴心中难以忘记的“冤屈”和“耻辱”。
这种深深的怨念，就是周兴受到武后赏识发迹后的寻机报复的最初动机。
但与来俊臣相比，周兴更注重利用“智慧”和“手段”来“解决问题”。
周兴是一个白皮笑面虎，通过文质彬彬的外表，掩盖了他个人野心和报复心。
周兴在刑部司蛰伏着，一心渴望通过自己的“手段”来获得权力和地位。
周兴不是像来俊臣那样，简单地通过暴力手段来达到目的，明着嚣张，得罪所有同僚。
高宗去世后，周兴虽然也和来俊臣异曲同工，积极迎合武后的政治需求，广泛罗织罪名，迫害李姓宗室和保守派大臣。
但周兴对于刑部司、甚至刑部的同仁，还表现出一种假意的奉承和恭敬。
周兴也和来俊臣一样得到了武则天的重用，多次升迁。
周兴执掌刑狱，发明了多种骇人听闻的酷刑，如“定百脉”、“喘不得”。
多少囚犯，看到周兴的那些刑具就感到恐惧。
周兴给别人罗织罪名，再加以酷刑逼供，造成许多忠臣良将惨死或家破人亡。
周兴心计深沉，手段残忍，直到周兴被来俊臣“请君入瓮”后，人们才知道，被周兴陷害的人数以千计。
而这些，但我一开始，居然没有发现，也没有阻止楚金和周兴的往来。
楚金最得意的，破获的裴光大人造反信诬告案，其实背后的造反信伪造者，就是周兴。
甚至在周兴上门“讨教”的时候，楚金还兴致勃勃地传授发现伪造信上“药墨”的经验。
楚金以为，他和周兴只是同僚、同行的探讨。
而在周兴的耳朵中听起来，楚金的得意，是对自己的“羞辱”。
周兴对楚金的陷害，不仅是源于想要把对自己的不利消除在萌芽状态。
还有一种，周兴对比自己更有刑侦才能的官员的嫉妒之心。
只是我没想到，周兴的报复，可以这么缓慢，又这么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