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书,居然也可以不是主角!
《选怪录》中已一世,本体世界才一个小时。
我抬头看看窗外的太阳,从我起了一个大早,八点半到实验室,现在连午饭时间还没到。
如果死亡是我出书的方式,那是不是我想要出书的时候,挥刀自戕就行了?
人没有不怕死,不怕疼的,哪有自己主动找死的。
即使我明明知道,是在《玄怪录》中,以书中人物的身份受死,仍然会有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而且,一旦和《玄怪录》的书中人物合体,似乎书中人物的性格和念头更占上风。
我这个本体的意识,只能在其中起到灵魂里的一点良知的作用。
我看着实验室上的牌子,“科学实验室”,好个“科学实验室”。
我因缘际遇,能够在《玄怪录》这本奇书中穿行,不也是一种玄妙的科学。
科学,就得试验,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
有限的几次经历,我手忙脚乱,都还没有摸索出规律来,让我这个好奇心极盛的学渣如何安心。
眼看着就要开始的第一堂课,是非专业课老学究的照本宣科。
那授课教授带着老花眼镜,是一个连学生点名册都会经常念串行的临近退休老头。
“逃课,不去上课了!”
“再来一次。”
“我就不信了,我还不能找出个随意进出的法子来。”
“这《选怪录》里穿行,比去听那老头嘟囔催眠好玩多了。”
我凭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的劲头,心想着不过再耗一个小时,又要穿到书里去。
我也懒得再做那些提前的“预习功课”了,什么熟悉剧情,调查背景资料,反正“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吧!
不是死了就能出书了吗?
这次我倒要看看是自己主动“找死”,能不能出来。
我随便翻到了一页,摇了摇已经趴酸了的脖子,换了另一面脸颊贴上去。
这次,很快,我转瞬进书,《玄怪录》对我的本体接纳度,越来越高了。
睁开眼睛,我和两个僧不僧、道不道打扮的人端坐在一个黑咕隆咚的山洞里。
我们三个人每人盘踞一个角落,形成一个三角形,正在打坐吐纳。
我把自己上下一打量,原来我也和另两个人一样的装扮。
山洞中央,放置着一个炼丹一样的炉子,传出火光,照亮幽暗的山洞。
炉子里燃烧着小火,其中飘出来一股股金属燃烧的刺鼻异味。
这章名叫《裴谌》,我本以为我一定是主人公,我自己就是“裴谌”。
“敬伯,勿分神!”
我被另外一人一声“敬伯”的称呼给喊楞了。
“我居然是王敬伯?非主角!”
“原来,不是主角也可以的啊!”
原来,和书中的“新肉身”合体大概一刻钟左右的功夫,“新肉身”所知道的一切,我所需要适应故事的背景资料就自动进入了我意识中。
此时是隋炀帝大业年间,这里是白鹿山密林里的山洞。
另外两个人叫裴谌、梁芳,我叫王敬伯,我们三个人因为志同道合,结成了超脱世俗的好朋友。
我们三人一致认为,用铜炼金,用汞炼银的方术,一定能得到长生不老的仙药仙丹。
我们一直深信,只要服用了这种仙药一定能求得腾云驾雾,羽化成仙的功夫。
即使不能服用仙药仙丹,只要在山中苦修苦炼,也早晚能成功的羽化。
所以我们三人一齐相约进白鹿山学道。
到我穿书的此刻,裴谌、梁芳和我已经在白鹿山里修炼整整十年了。
我们三个人每天一起打坐、吐纳、炼内功。
白鹿山深山之中,除了我们三个,见不到人影,密林之中,甚至连飞鸟都见不到。
只偶尔见到一只黄色的土猫,在我们的洞里捕捉到硕大的老鼠,用嘴衔着跑出洞。
想来那土猫独享了我们洞里的硕鼠,毛滑体肥。
那土猫有一双浑圆的黄色眼睛,瞳孔边隐藏着一丝深深浅浅的绿,在幽暗的山洞里,仿佛两束光棒。
我们三人有时也会把我们采摘的果子扔给那土猫,让它追逐拨弄,逗它玩耍。
除了这小小的消遣,就只有修炼、打坐、吐纳、辟谷、砍柴、炼丹、服丹、试丹、失败、再来一次。
我们三人攀爬白鹿山的悬崖峭壁,到山中艳阳照不到的深密角落,想要采集没有被采药人发现的仙药仙草。
历尽了辛苦艰难,我们三个人的手和脚上都磨起了老茧,却仍然什么也没得到。
我们三个人原来都是富家子弟,家境殷实,行走坐卧都有奴仆伺候,几曾吃过这些苦楚!
但为了成仙,我们三个人却一直在咬牙坚持。
原来,我们坚信的是一种入山入洞悟玄机的修仙之术。
裴谌算是我们这三人修仙团的小领袖,在我们三人还没有入白鹿山之前,就跟我们说过。
“修仙者入山入洞,唯恐山不大,唯恐林不密”。
我们三人为了寻求清静之地,找到了这座山势险峻,人烟稀少的白鹿山。
以求我们三人自动的与世隔绝,避世俗之人,达到独善其身的目的。
“仙是不死的,是人上之人,天外之人。”
“仙超越人界,超越俗世,却也是由人修炼而成的。”
裴谌总是自觉地担当我们三人团的讲道师,和我们这样灌输。
“仙人,以药物养生,以术数延,使内疾不生,外患不入。”
“虽久视不死,而旧生不改,苟有其道,无以为难也。”
裴谌读的书比我和梁芳多,讲起话来,玄而又玄。
我和梁芳都觉得裴谌道行比我们深,尤其是成仙心切的梁芳,对裴谌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我等修炼之人,遵照修炼方法,行气服药。”
“守静踵息,存想守”
“吐纳导引,缘督胎息”
“辟谷炼丹,可长生不老、形骸永存,仙道成矣。”
裴谌给我和梁芳眼前画的“大饼”,是我们在白鹿山风餐露宿中止渴时候望向的“梅”。
裴谌描述得仙境,是我和梁芳眼中的乌托邦。
十年过去了,我们三人除了白发多了些,皮肤皱了些,手脚上的茧子厚了些,营养不良干瘦了些,没感觉有任何的变化。
甚至,梁芳因为大量服用裴谌炼出来的丹药,最近明显显出些异常来。
梁芳的牙齿上,有一条黑黑的非常明显的铅线。
我们三个在一起打坐的时候,梁芳会神志不清,说话不受控制。
在山中一起采药的时候,梁芳经常看到幻象,手舞足蹈,路也不好好走,好像一个精神分裂者。
我认为梁芳是着了魔,裴谌却说梁芳是服了他炼的仙丹,见了点成效,甚至让我也跟着多服。
“心诚则灵!”裴谌说。
我原本是听裴谌的,但见梁芳日益疯癫,不禁多了一个心眼,把服丹的量减了下来。
后来我回想,裴谌的丹中,一定含铅,梁芳服铅过量,自然伴随着肝肾受到严重损伤,造血功能逐渐丧失。
梁芳牙齿上的铅线,神志不清,言语不错,精神分裂就是铅中毒的一种表象。
只不过,当时的我,王敬伯不知道这一点。
而一心修仙,甚至要拉两个好友共同试验药效的裴谌,就算是知道,也完全不在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