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濮阳霞雕九窍复旧形
黄衫郎们听了“濮阳霞”这三个字,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赶快又问到:“不知濮阳老先生现在身在何处啊?”
“可要我们兄弟去请他过来?”
蓝衣小吏看黄衫郎二号如此心急,也知黄衫郎们怕延误了送我二魂回阳的公务,被判官,我司戎郎老爹责罚。
遂答到:“老兄,一般别人问,我是肯定不会说的。”
“但谁让老兄你,和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就实话告诉你。”
“那濮阳老儿昨天吃了酒,喝高兴了,和北海王一起化形出游。”
“他们要么化做巨龙,要么化作鲲鹏,比赛斗法,一游一飞都几万里。”
“现在谁知道他们俩飞到哪里去了。”
“估摸着总要离我们人矿院有万里左右。”
“我等小吏,又如何有传唤濮阳老儿的权限,此事,还得”
说到此处,蓝衣小吏用手抱了一抱拳,两个大拇指向上翘。
蓝衣小吏上翘的大拇指,正好指向绿帽官员的方向。
不用说黄衫郎们心里明白,饶是我这个旁观者也心知肚明了。
我的天魂此时口不能言,但却能听得见蓝衣小吏和黄衫郎二号的对话。
“能够帮我的人此时身在万里之外”
“但此处,明显并没有什么何通讯手段能联系到他。”
“蓝衣小吏在和黄衫郎二号打着官腔,敷衍塞责推脱甩锅给绿帽官员”
“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叫“濮阳霞”的人啊?”
“都是我自己腿脚欠,不听劝”
“为什么非要到这人矿院来看热闹呢?”
“现在可倒好,要是永远以一缕命魂状态留在这可如何是好?”
我在武功山的本体不知又会如何?”
“我在老家的父母又会怎样?”
“虽然是普通人家,但我可是家中的独子。”
“这次穿书,可真穿得要命了!”
就在我叫苦不迭,自怨自艾的时候。
绿帽官员曹司典终于端不住,在旁边开腔了。
“崔环公子是崔判官的公子,给崔公子地魂复形亦属急务。”
&34;但凡冥府急务,均可派遣冥府枭鸟传唤濮阳老先生。”
“那就派枭鸟去请濮阳老先生来吧。”
估计绿帽官员也怕耽误了我三魂合一,坏了和判官老爷,我司戎郎老爹的“同扛枪”的情谊。
“做人留一线,下次好见面。”
“多种花,少种刺。”
绿帽官员深谙冥府为官之道。
何况听黄衫郎二号的吹风,判官老爷马上可能要升了的。
没必要为了此等小事,坏了判官院和人矿院两府的和气。
听了绿帽官员的吩咐,身后的蓝衣小吏从架子上挂着的鸟笼中放出一只枭鸟。
枭鸟一飞冲天,不到一会,就带回一群枭鸟。
枭鸟群中,一个蓝衫、长须、双目皆盲的小老头骑着一头大白雕走了过来。
这小老头双目虽盲,但睁得圆如猫眼。
辨物辨路,也和明眼人别无两样。
濮阳霞急急忙忙地跑来,气喘吁吁,脸色红润,好似气还没平定。
“咳咳曹司典有何要务,要小老儿好一顿赶”
说罢从白雕上走下,用拐杖拄着走到人矿院中央。
绿帽官员用手指了一下院中央石头上,我的地魂被砸成的骨肉混杂的肉饼。
还有旁边和站在地上,呆若木鸡的我的天魂。
绿帽官员漫不经心地对着濮阳霞说。
“这是判官老爷的公子,和我们有点小误会。”
“什么误会…也就不提了。”
“现在情况如此,濮阳老先生可有什么好办法?”
濮阳霞用两个空洞的黄眼珠,对着石头的方向一瞄。
也不知道,一双瞎了的眼睛,能看到什么。
濮阳霞捻着胡须哈哈大笑。
“误会,误会,哈哈倒也有趣”
“这一缕地魂被砸成这个样子,想要复原如旧,原非易事。”
“若是你们胡乱寻了别人,错过了时辰,倒也难办。”
“好在你们叫了小老儿过来。”
“有我在,倒也无妨,想要让这崔公子地魂复旧,倒也不难,就是比较费力…”
濮阳霞进行后续辛苦费索要的前期铺垫。
“那我们就替判官老爷和崔公子,谢过濮阳老先生了。”
“还请濮阳老先生快快动手吧,错过了冥府城门关闭的时辰”
“一来我兄弟俩免不了办事不力的责罚。”
“二来也耽误了崔公子回阳间三魂合一的时辰。”
黄衫郎们纷纷在濮阳霞耳边说起好话来。
还亲热地帮濮阳霞,把白雕背上的行囊卸到地上。
“小猴崽子们,如何就急成这个样子。”
濮阳霞嘴上嘲笑着,解开蓝色的外袍缠在腰上。
取出怀里香囊中的金药末儿,洒在热炭上团着扑打。
金药末儿中好像有金液湿气,遇热即融,与炭团融合成一团泥土一样的东西。
濮阳霞也不嫌那热炭团泥火热,用乌黑如鸟爪的大手直接抓起。
再把这块热炭团,和我那砸成骨渣肉饼的地魂糅合在一起。
一翻、一洒,再用铁板刮平。
重复了几次后,炭团骨渣饼混合物,竟如面团般暄软。
濮阳霞把混合物分成几块,如步行街上卖面人的老艺人一般。
接着,濮阳霞快速地捏成了一个人形。
头颅、全身、手足,甚至还细致地给我的地魂捏出一个下面的“小兄弟”。
“这叫全头全尾!”
“一个零碎也不能少。”
“咱们干活就讲究一个精巧,讲究的就是一个口碑”
濮阳霞一边捏,还一边卖弄地自卖自夸着。
仿佛他是一个主治医师,他身边的黄衫郎和蓝衣小吏们是见习医学院学员。
接着,濮阳霞用一把雕花的银刀在炭团上,剜刻出我地魂的五脏、六腑,雕刻出九窍。
然后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细细的芦苇杆,插入炭泥地魂中,通为肠胃。
不到一会,这个炭泥团就差不多干了。
一个地魂的样子,也差不多成形了。
濮阳霞用手托着我地魂的脖子说:
“起来!”
于是地魂就从石头上起来了,马上又和立着天魂合为一体。
我感觉我又能行走了,刚才那无法忍耐的苦楚,仿佛已然不见。
除了有些虚弱,倒再无大碍。
两个黄衫郎拍着手都要跳起来。
“到底是濮阳老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如何功力如此了得,竟然出神入化。”
溢美之词,不于言表。
黄衫郎们见我天魂地魂合一,赶快叫我跟绿帽官员致谢。
这回我不敢再拿大,毕竟吃过大苦头,学乖了。
我赶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绿帽官员磕了三个响头。
绿帽官员不过用鼻子哼了一声。
“此次姑且看在判官老爷的面子上…你回去还是要谨慎做人”云云。
奶奶的,绿帽官员这个小崽子,倒把我如儿子般的训斥了一番。
黄衫郎们生怕夜长梦多,待绿帽官员训话完后,赶快拽着我就要离开人矿院。
“小的们还要送崔公子往南,不知濮阳老先生要去何处?”
“可要小的们护送一二?”
黄衫郎们讨好濮阳霞老头。
“正好我也要去南边,我和北海王打的赌,还没赌完呢。”
“方向既相同,就与二位黄衫郎同去吧!”
“曹司典,若无事,小老儿就先告退了。”
说着,濮阳霞骑上白雕,和两个黄衫郎一起走出了人矿院。
我以为此事就这么了了。
此次,我再不敢多事,小心谨慎地走在两个黄衫郎中间。
低着脑袋,倒好像真是个被押送的犯人。
突然,斜上方,坐在白雕后背上的濮阳霞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措大!”
“措大?”
“‘措大’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措大’是“穷苦的读书人&34;“臭读书的”的意思。
就跟叫人“臭老九”一样,是一种鄙称。”
其实我哪里是什么“穷苦失意的读书人”?
我是一个骄横无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子而已。
而且现在还没了靠山。
通过此次冥府行,我才得知权力有多重要。
可以让魂生,可以让魂死。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知道,这濮阳霞叫我“措大”,相当于我们叫人“穷逼”。
也是!
在濮阳霞眼里,我可能真的只是一个“穷逼”。
毕竟,他积累财富的时间是生生世世。
而我继承的祖辈金钱,只有短短几十载,最长不过百年。
百年不过三、四世而已。
所谓的“富不过三代”,也不过如此。
“喂!你这个家伙!”
濮阳霞料想我不懂“措大”是什么意思。
濮阳霞骑在白雕,用空洞的眼睛对着我所在的方向。
我畏惧濮阳霞的怪力,也不敢错开眼睛,对上他空空的黄色瞳孔。
那个没有聚焦感、诡异的黄色瞳孔。
“我跑了大老远路,飞了几万里,我的雕儿都累了。”
“把你的地魂从人矿院中复原如旧,让你二魂合一。”
“可以说,让你得以回去和命魂合体,相当于救活了你一条命。”
“你就这么空着手,大摇大摆地走了?
“也不许个仨瓜俩枣的?”
黄衫郎都懂得,立刻都看向我,帮衬道。
“濮阳老先生倒真是辛苦,公子总要表示些个。”
我明白了,濮阳霞是嫌弃我受了他的恩惠,却一毛不拔。
“濮阳老先生,请放心,我崔环岂是那不懂道理的”
我安抚着濮阳霞,甚至包括身边的黄衫郎。
“别说濮阳老先生,就是二位黄衫郎,等我回家后,必然重谢。”
“等我到回家后,立刻取三十万钱给老先生买酒吃,如何?”
濮阳霞听了,笑笑,点点头,以示同意。
“也罢了,就是我小老儿我事情多得很。”
“唉!也是我冥界交往太多,朋友多,没办法。”
“每天不是这个叫,就是那个喊,各处跑来跑去跟赶场子一样。”
“公子的三十万钱,我是没有功夫去拿的”
“这样吧,何时我得空了,让我的徒子徒孙去取。”
“公子若见了我的徒子徒孙,付了也就是了。”
“徒子徒孙们,自会把各处的酬谢送还给我。”
“唉!有时候寿数长也不是好事。”
“家大业大,徒子徒孙也太多&34;
“大,有的时候也有大的难处”
濮阳霞得了我三十万钱的好处费许诺,心满意足。
驾着白雕,拍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