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催吐翻江倒海见大螾真身
在科斗郎君火把一般灼热炙烤的目光凝视下，我们四人在马身上捆好行李。
当然行李重了不少，因为其中捆入了科斗郎君赠送的重礼。
“十里相送，终有一别。”
“我等就此别过吧！”
“青山常在，细水长流。”
“他日有缘，自会相见！”
罗逖毫无儿女情长之意，在马上对着科斗郎君做了个揖，就算作告别。
科斗郎君却已眼圈全红，想要说点什么，却发声不出。
只是两只手扶在空空儿和妙妙儿的肩膀上。
用两个童儿作为拐杖，勉强支撑站在黄土路上。
我们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翻身上马。
罗巡和李万进挥鞭策马，跟随罗逖，一路向北。
瞬间马屁股后面一片黄沙滚滚，不到一个时辰，路过一个小水池。
马蹄践过小池，我身上披着的白大氅迸溅上不少泥点。
奔波逃命的路上，却也讲究不得了。
一路行了数里，走进了一处树冠茂密遮天的林子里。
“老二、万进，在此处停一停。”
“略微进点干粮果子吧。”
罗逖发话，我们三人自是从命。
毕竟，罗逖现在是我们四人小团体的头。
而且经过昨夜罗逖的一番“威猛”和“雄姿”，我们三个对他没有一个不佩服的。
“咦！”
“这点心，这些个面果子如何变得如此了？”
正在打开包裹的李万进发出一声惊呼。
我们三个人凑过去一看，看到了恶心的一幕。
包裹里锦盒内的内造点心、面果子、干果子上面生满了白毛和霉斑，覆盖着一层黑色点点的虫卵，一条条白白肥胖的蛆虫蠕动其中。
“刚才看着还好好的，和昨晚上吃的时候一样精致的样子。”
“如何还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成了如此模样？”
罗巡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道。
“罢了，坏了就坏了，区区点心，何必纠结，就拿我们自己的肉干来吃。”
“我记得放在绸布那个包裹里，万进，你去拿出来。”
罗逖指挥着李万进去取他们自带的肉干。
李万进把锦盒从包裹中抽出来，扔到远远的灌木丛中。
找到一溪山泉，净了手，准备再去取肉干。
“啊！”
李万进把手刚刚伸入放着肉干的包裹，就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万进。”
我赶快问，似乎我变成了来君绰，李万进在我的心中也重要起来。
我能感觉到，李万进的一喜一怒牵涉着我的情绪。
“我好想被什么给咬了。”
“赶快把胳膊捆起来，别是毒虫！”
罗逖大声喝道。
罗巡一个箭步跨过去，拿起自己的束发带，把李万进的胳膊绑住。
我们掰过李万进的手掌来看，两个深深的、细小的深洞，里面有一点血点。
“好像是蛇虫咬的。” 李万进安慰我说。
“幸好还没有青紫，我的手也没有肿胀感，料想还不是毒虫。”
“小六，放心，我没事。”
李万进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自己被蛇虫咬了，反而来安慰我。
“你们都别动，我来。”
罗逖驱开我们，用剑尖从马背上挑起那个装着绸布和肉干的包裹。
摔到地上，挥剑一劈。
罗逖的剑真是锋利，就是头发，也是遇到剑锋就断，何况是包裹皮。
瞬间，剑起包裹开，里面游出四五条青色带黑斑点的蛇，吐着信子，快速游到草丛中。
罗逖虽然手持利剑，却也来不及一一诛杀。
“这是什么蛇？怎么从来未见！”
罗巡、李万进和我躲避着游走的蛇，感叹着。
包裹大开，我们再看那些银子和如意裸子，如何还是本来的样子？
分明是一块块带着污泥的石头，上面貌似还有滑腻的黏液。
“不对劲！”
“这些东西都是威污蠖给我们的。”
“这个威污蠖不对劲！” 罗逖发话。
“他不会是妖物吧！” 罗巡疑惑道。
“那罗大爷昨夜那般”
“科斗郎君如是妖，妙妙儿也不见得是人，罗大爷身子岂不受损？”
李万进立刻想到了昨晚生龙活虎，颠龙倒龙的罗逖。
“妈的，这份羞辱，如何忍得。”
“居然被一个妖物给耍了！”
“不行，我们回去，看看是何情况。”
罗逖、罗巡等人，把所有科斗郎君给的物品都扔掉，检查了马背上再无异物后，又翻身上马。
他们这些粗心的大老爷们，倒忘记了我身上银白色的大氅。
但是，他们没发现的原因，也是因为只有这银白色的翻毛狐狸领大氅没有变化。
大氅上既没有蛆虫、虫卵，也没有淤泥和蛇虫。
我贪恋那件大氅的温暖，既然罗逖没有发话，我也就不做声，默默地抱紧李万进，坐在马后。
我们沿着原路，快马加鞭地又跑回了和科斗郎君告别的府门前。
此时却如何看得到一个气派的府邸，只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污水池塘。
污水池边，是一片黑色淤泥的滩涂，上面散发着腥臭味。
却有一只硕大无比的大螾，趴在滩涂上，长数尺。
大螾也不蠕动，深红条形的身躯，只是一呼一吸。
旁边有蜗螺丁子，也都比寻常的蜗螺大出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看到这种情形，心中也差不多有数了。
昨夜的两个苍头，螺儿和蜗儿，就是这大螾旁边的蜗螺。
那空空儿和妙妙儿，多半是那些小丁子。
而科斗郎君，威污蠖多半就是那个中间的大螾了。
这污水池多半就是昨夜，威污蠖不断宣扬的，今天黎明被我作诗纪念的“韶华潭”。
闻到污水池里散发的恶臭，想到昨晚我们吃到口中的“美味佳肴”和“琼浆玉液”。
我们四个不禁一阵阵的反胃，泛着恶心。
也搞不清到底是谁先“哇”的一声，就像传染病毒一样，我们四个人站成一排，向着干爽的地方狂吐。
我生怕自己吐不干净，用手指头抠着喉咙眼。
想用自己过去和宿舍男生，去路边摊聚餐，酒喝多了时候自我催吐的方法，给自己“手工洗胃”。
不过一夜，如果是食物，消化不尽，也该有个食物的颜色和样子。
可我们四个人吐出来的，都是青泥和污水。
光是污水，都能有有好几升。
污水合着胃液，散发出的酸臭味，无比刺鼻，好像某种工业原料。
好不容易吐得差不多干净了，我们每个人喉咙都是火辣辣的痛。
“老二，让你昨晚起劲让我们使劲的灌！”
“还说什么这是百年喝不到的好酒，断肠的黄汤”
“你看看，我们吐出来的都是什么腌臜之物？”
罗逖捂着嘴，翘起来的黑胡子旁边挂着粘痰一样的污渍。
恶心得让我不忍抬眼看。
“大哥，这也不能怨我，还不是威污蠖那妖物害我们！”
罗巡辩解着，给自己贪杯开脱。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各自凌乱，互相埋怨的时候，一阵铜铃声传来。
原来是一个白发老者，赶着一头脖子上系着铜铃的灰色毛驴，毛驴背上有两捆柴火。
白发老者留着三缕长须，长须在微风中飘飘，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但我们四个刚经历了被威污蠖化身的贵公子蒙蔽的事，现在看这个白发老者也觉得是妖物。
我们疑惑地盯着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却也不以为意，中气十足地朗声说道。
“看来四位官人，也是运道不佳”
“要么就是阳气太盛”
“被这污池大螾给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