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遗言
整理从医院带回来的遗物时，叶堇华发现妹妹留下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自己的，另一封是给小童的。
叶堇华忙拆开属于自己的那封信：
“亲爱的姐姐：
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离开人世了，不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有没有顺利出生？如果顺利出生，她应该是一个健康的宝宝吧？
说真的，我不惧怕死亡，却常常担忧孩子能不能顺利出生。
可能是第六感吧，我一直觉得肚子里的宝宝一定是个女孩。如果真是的话，我希望她能像我的姐姐一样，坚强、聪慧。
请原谅我做了这么一个自私的决定，在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允许的情况下，还一意孤行地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你别怪小童，他真的很激烈地反对过。说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让我冒险。
这段时间躺在病床上，我几乎什么都不能做。于是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把我们从小到大的事情都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自己最亏欠的人就是你——我的姐姐。
天生疾病，是我无法选择的。可是我的幼年、童年和少年，甚至是成年后，一直无形地掠夺着父母的关注和心疼。而你，我的姐姐，从我记事起，就是一副懂事大方的样子。我没看到你哭过，你常常喜欢大包大揽，怕我累着，怕我受气。每当我住院的时候，爸爸妈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也很怕黑，如果不开灯，恐怕会整晚睡不着觉。
当你决定去外地上学，还有毕业后也留在外地工作的时候，我知道你会努力让自己活得精彩。作为你的妹妹，我知道你的孤独和骄傲。海阔凭鱼跃，愿这个世界能够对你温柔以待。
带着我的期许，你要好好生活，让自己幸福！
还有，替我照顾好爸爸、妈妈。
你的阿妹：堇禾”
看完这短短的遗言，叶堇华已经泣不成声。压抑已久的悲伤如洪水决堤。真希望能有那么一个时空，妹妹没有生来的疾病，两个人可以无忧无虑地相互依靠，长久地相伴。
她想起雨果写过的：“灾祸和幸福，像没有预料到的客人那样来来去去。它们的规律、轨道和引力的法则，是人们所不能掌握的。”
然而生活总要继续。这次叶堇华已经在家停留了不少时间，还需要回公司办离职手续。她没有跟父母讲过辞职的事情，与父母长期的疏离和距离感，让她不知道该怎样主动分享心事，也不知该怎么直接表达关心。
走的时候，她只说：“我走了，你们保重。”
痛失爱女的苦楚，肉眼可见地折磨着两个老人。叶堇华想跟父母亲近，但是身体却无所适从。
爸爸妈妈同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常年在外的大女儿表示关爱和担忧。
以前妹妹永远是家里最活泼的那个。她就像是小太阳一样，很会调节氛围，有时候会向父母撒娇，有时候会向姐姐卖乖，即使是有争吵抬杠的苗头，都能被她精准及时地熄灭下去。
而叶堇华在家的时候，总是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恍惚，原来生离死别也不需要太长的铺垫。七八个月前回老家，还在欢天喜地地办喜事。
如今，她也尝到了什么是心痛如绞，血肉分离。
临走时，叶堇华还去看了一眼妹妹的女儿，问小童取了什么名字。
小童回答：“之前我们就商量好了，无论男女，小名都叫洛洛，大名叫童梓洛。”
路嘉明落落大方地跟叶家父母告别：“叔叔阿姨，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路过县城的时候，一路沉默的叶堇华主动叫路嘉明停了下车，她走到最近银行的atm机，拿出江适的那张卡，按照上面贴着的密码试了一下，屏幕立马显示出一串数字，第一个数字是“5”，后面跟着好多个“0”。
她倒吸一口冷气，默默地收起卡片，转身上了车。
路嘉明看她情绪不高，也不知道怎么宽慰，顺手放了一些轻快的音乐。
“回去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要是想睡就跟我说一下，我再把音乐关掉。”
叶堇华主动开口：“嘉明，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无论我说多少谢谢都不为过。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肯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最近我的事情耽误了你不少时间，你回去后好好忙你自己的事情，不用再管我了。”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最近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办丧事，带小孩，吃喝也没人招呼，看起来瘦了一圈。
不管怎么说，她内心总归过意不去。
路嘉明自顾自地说：“我在公司本来就是挂职，有我没我都一样。况且跟着你都是我乐意的，老这么客气干嘛啊。还有，你回去后，有什么打算？还会回公司吗？”
叶堇华淡淡地回答：“嗯，要回去办些手续。”
路嘉明脱口而出：“离职手续？”
可能是最近堆积的事情太多，让她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出口。叶堇华嗯了一声后，又用揶揄的口气问路嘉明：“你们这种级别富家大少，一般会给女朋友多少分手费？”
“你说什么呢？”路嘉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问懵了。
“江适去医院偷偷塞给我妈一张卡，我刚去查了一下，你猜猜里面有多少钱？”
“几十万？还是几百万？”
“看来你挺有经验啊。我数过了，有6个零，整整500万。”
路嘉明恶狠狠地说：“不就五百万吗？等回去我陪你去银行换成钢镚儿，咱们撒在他公司门口，看他们还敢欺负人不？”
叶堇华被这话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笑。
看到她笑出来，路嘉明如释重负：“你可终于笑了，我都快忘了你笑起来什么样子了。”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这五百万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给房子，我没要。那市值可比500万要高。所以这500万我也不打算要。”
“他大方倒是大方。不过在我看来，你是无价的。”
“你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能不能改改？”
“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需要，别说五百万，要多少我都马上变卖家产给你凑。”路嘉明语气真诚。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叶堇华就总是搞不清楚，他那句真哪句假，总觉得这个人很浮夸。
她朝他泼冷水：“有多少钱，那都是你们家的。你自己能有什么家产？还不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有，我有钱，刚发了年终奖，托路总您的福，张总帮我申请了一笔特殊销售激励，奖金到手能超过10w了。”
“看来你们公司还算有点良心嘛。”
“本来我的年终奖没这么多，因为你肯点头和南区签约才有额外的奖励。还是得谢谢你！”
“你这人，放着几百万不要，发个几万块又高兴成这样。但不管怎么说，你得请我吃大餐！”
“行，回去找机会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