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新生和死别
饭还没吃完，叶堇华的电话就焦急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是家里人，她立即起身去接。
没多久，叶堇华又匆匆地返回座位，惊慌失措地朝路嘉明说：“嘉明，你吃好了吗？我家里现在出事了，你能不能先安排送我回去？”
路嘉明下意识地回答“好”，马上打电话给司机说准备返程。
两个人快速地拖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到了车上，叶堇华才缓过气来说事情：“我妹妹指标突然不好了，要提前剖腹产，现在在市妇产医院。”
“去市妇产医院。”路嘉明沉着地跟司机师傅强调了一遍。
之前医生铺垫过太多生产的危险，这会儿一股脑地冲到头顶，让叶堇华感觉非常不安。她拿起手机想给妈妈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却发现手一直在抖。
路嘉明牢牢扶着她，安慰地说：“没事的，我们很快就会到的，你现在打电话反而会增加他们的紧张。”
是的，她的全身都开始抖，胡乱点着头说：“对，我不能乱。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对吗？”
路嘉明肯定地说：“是的，不会有事。”
他的胳膊充满力量，让她的心稍微安稳下来。汽车在高速路上飞速行驶，窗外的风景急速后退。幸好今天的车不算多，可以一路顺畅直奔医院。
下了车，叶堇华还不忘谢谢司机。
路嘉明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直奔手术室。
事发突然，现在医院只有妈妈和小童在。
见到叶堇华，妈妈仿佛终于看到依靠。她已经六神无主，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阿华，妹妹刚进了手术室，这可怎么办？你爸爸还在路上呢，要晚上才能赶到。”
小童给叶堇华讲了大概的情况，昨晚几项指标突然变差，孕妇出现严重的不适。医生建议立即进行剖腹产手术，虽然此时距离预产期还有几个星期。
路嘉明看着失魂落魄的几个人，也忙跟着安慰：“阿姨，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了，现在医疗技术很发达，他们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叶妈妈狐疑地看看女儿身边这个陌生的男子，并没有多问。
正常的剖宫产手术只要几十分钟，但是一家人在门口却等了漫长的两个多小时……
终于有医护人员出来通报，好消息是顺利娩出一名女婴，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早产，孩子要送到保温箱观察几天。
但坏消息是妹妹仍昏迷不醒，她全身浮肿，插了氧气管子，第一时间被送往重症监护室。 据说是血氧饱和度一直降低，心脏随时有可能停止跳动。
主治医生紧急组织会诊，采取了一切能采取的措施，但是目前情况依然非常危险。
在一般人的认知里，住进icu就等于到了生死关头。
小童也赶紧通知自己的父母过来，到了深夜，守在病房门口等候的人变成了七八个。
听说了叶堇华妹妹病危的消息，马小猫和几个大学同学也专门来探望。
叶堇华干脆请假专心陪护，欧阳总助和雯姐也代表公司来慰问过一趟。
路嘉明倒是天天都会过来，有时候是上午，有时候是下午，帮着跑前跑后、买水送餐。看着叶堇华一天天因为焦虑和不安而消瘦下去，内心满是怜惜。
在妹妹住进icu的第八天晚上，病情突然加重，出现严重心衰……
医生不是神，终究挽回不了她的生命。年仅22岁的叶堇禾，死于手术后的心衰。
收到最后的消息，叶妈妈立刻控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妹夫小童默默走到楼道，双手覆上脸，也开始痛哭……
最亲的妹妹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叶堇华难以置信地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撞到站在她身后的路嘉明身上，他伸出两手扶住她虚弱的身体，说道：“叶堇华，你得坚强，你爸妈还得靠你呢！”
是啊，她不能倒下。在一众惊慌失措的家人中，叶堇华最先恢复镇定，她请小童的父母先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和父母会等妹妹的尸体火化后，一起把骨灰带回去。
在火化前，她和小童带着父母去了一次冰冷安静的停尸房，跟妹妹的遗体告别。
工作人员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安静地退到一旁。
妹妹的脸安详平静，如同正在做一个好梦。叶堇华轻轻地走到她的身边，就像小时候，有时候早起了，会蹑手蹑脚窜到她的床边，看看她有没有醒。
如果没有醒，她会对着妹妹的脸轻轻地吹气，捏捏她的鼻子，或者干脆把手伸进被窝。有时候，妹妹明明醒了，还是会装睡，瞪着她凑近后突然睁开眼睛吓自己一跳……
她的眼泪不受控地落下，忍不住用手去触碰妹妹的身体。却只传来透骨的冰凉。
从里面走出来，路嘉明立即上来帮她扶着父母。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叶堇华刷信用卡买了个精致美丽的骨灰盒，她希望妹妹，能休息的舒适一些。
好了，终于可以带她回家了。
路嘉明找人安排了一辆宽敞的别克商务车，自告奋勇送他们回去。叶堇华主动说：“最近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
路嘉明说：“回去之后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我一个大男人多少还能帮你分担点。大家就算不是朋友，也是老同学，你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对不起，我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啰啰嗦嗦可不是你的风格，咱们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走吧。”
启程前，路嘉明特意定了一家老牌粤菜馆的包间，请叶家人吃饭，虽然菜品美味，但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胃口。
尽管食之无味，叶堇华还是强迫自己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下去。
再回头看看父母，仅仅几天，就满脸的疲累，肉眼可见彷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心里的痛其实一点都不亚于自己。
返乡后就举行了葬礼。她的葬礼非常简单，只最亲近的亲友来吊唁。叶堇华像是流干了眼泪，机械地忙来忙去。
她的公婆依旧是表情冷冷的，尽管这个儿媳妇已经故去，但是她不仅掏空自己儿子的所有情感，还掏空他的全部积蓄。
除了小童，两家唯一的“壮年劳动力”就是叶堇华。葬礼后，她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小孩子的重担。
也许是不想给大家增添太多的负担，这刚出生的小孩倒是难得的乖巧，小小的身体看起来皱巴巴的，总是闭着眼睛安静的睡着。她一天差不多要睡十几二十个小时。饿了会哭，拉尿拉屎不舒服也会哭，除此之外几乎没其他烦恼。
叶堇华恶补了许多照顾新生儿的攻略，定时定点地给她喂奶、换纸尿裤，甚至还学会了给孩子洗澡。
看着她有模有样地照顾孩子，路嘉明在一旁看出神了：“以后你肯定是一个好妈妈。”
“你别打趣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她长得很像我妹妹，而且好像她醒着的时候对我们说话和动作会有一点点回应。”她神色柔和。
“是啊，也有一点像你。我看过你妹妹的照片，你们两姐妹挺像的。”
路嘉明忽然觉得这么小的小宝宝，还挺好玩的。至少可以转移一点她的注意力，时时刻刻提醒活着的人还有希望。
没几天，小童和父母就把孩子接了回去。叶堇华一下子感觉家里冷清了很多，气氛又变成压抑的状态。
叶妈妈找机会把她单独叫到一边：“这个小路跟你是什么关系？妈妈虽然知道城市比我们乡下开放，但是你也不能乱交朋友。”
叶堇华垂下头说：“妈，你别多想了，他就是我一个大学同学。”
“还有，你们公司江总来过医院，你那会儿刚好走开，他硬塞给我一张卡，说是公司给的慰问金。他走后，就刚好赶上阿妹出事，我差点忘了跟你说。”
“妈，你怎么能随便收别人给的卡呢？”叶堇华一听就急了。
“不是慰问金吗？你那么紧张干嘛？”
她不能跟妈妈解释，公司哪有这样的慰问金，有也是给直系亲属的。
“妈妈知道，你从小就受了不少委屈，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主动说。但我相信，你是一个有原则的好孩子。能处理好感情的事情。我们人穷但是不能心穷，出门在外，更是要记着这个道理。”叶妈妈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探查女儿的心事。
这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母亲毕竟是过来人，有些事情一看就明白。
之前那个江总，现在这个路总，对女儿的心意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