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雪
即使是天天在前坊玩的那两年,金迎迎也从来没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
“大胆!”金迎迎怒斥,手腕却仍被那醉酒的公子紧紧箍着,“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迎迎死命挣脱“还不松开!”。挣扎不成,她反倒被那公子抱搂入怀中。
那公子只把她当心上人,以为是心上人不肯原谅自己,便声声喊道:“宝生,你别怪我”“宝生,是我的错,我会想办法的。”“宝生,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宝生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说的法子呢。”“宝生,我好想你啊。”
金迎迎每骂一句,这公子就回一句醉话。她实在忍无可忍,正准备一巴掌打过去,扇醒这个狂徒,却忽然听到他喊“你要是听我的,就不用嫁给方东亭了。”
这时迎迎伸出的巴掌停在空中,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方东亭?”
可刚才那公子只是说的醉话,她正经问他,他又无力回答了,金迎迎想到刚才他的每一句话里,都有宝生这个名字,于是一咬牙,只好也伸开胳膊回抱住他,佯装温柔地说道:“那宝生现在问你,到底要不要嫁给方东亭?”
只听那公子嘟嘟囔囔:“他想要娶你,我。。。我不让他得逞。”
抱着那公子的金迎迎笑了,“好,那咱们。。。不让他得逞。”
黄历上说的果然没错,今天出行还真是大有收获。
那公子一通胡闹后彻底醉倒,金迎迎十分嫌弃,一把推开他,虽然他长了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可是白白受他轻薄也是不行的,就让他今天晚上睡在这花丛里受冻吧。
金迎迎拾起那幅小小的画卷,心下改变了计划,她把包袱放回房间藏好,又从中拿出了两张银票,就出门往包打听去了。
“金大小姐,都这么晚了,什么单子这么急啊。”穿山甲已经准备睡下了,又被金迎迎叩门喊了起来。
“急,救火般的急,朋友一场,定得帮我。”
“自然要帮,可要怎么帮 ?”
“我家中有一人,明日醒来会离开,看那人的身份,该是京城人,并且家世显赫,应该不难查,找人跟着他,跟到京城去。”
“天啊,什么事儿需要这么大阵仗?”
“这。。。你就当。。。是我的终身大事。”
穿山甲心中猜是金大小姐看上她口中所说的那公子了,“然后呢,需要做什么?”
“关于他的一切情报,姓何名谁,家世背景,他做什么的,可曾娶亲,可曾有婚约,不过,最最最重要的是,查一个叫宝生的人,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听仔细了,宝生,名字不会错,查这个宝生的所有,一并告知于我。”
穿山甲自以为,这名唤宝生的女子是金大小姐的情敌。
“活儿倒是不难,就是这路引,这会儿都快亥时了,我得去老大那儿问问有没有多余的。益州到京城,中间要跨两个州呢。”
“好,我跟你一起。”
穿山甲看迎迎对这事儿这么上心,便也上心了起来。
二人一同到了包打听的老大万通那里,被告知这几天活儿多,路引都分出去了,明早就要用的话,现找牛贩子也来不及了。迎迎急的直打转,穿山甲不停求万通想办法。
法子好歹是给万通想到了,他记起白二两好像明后天要进京,可以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叠单。
“叠单是?”迎迎低声问穿山甲。
“就是在原有的活上再派一活儿,这样干活儿的人只要不让头家知道,车马路费一整个下来,全算在头家的单子里,后头这家就成了无本买卖。”
“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
说话间二人又来到了白二两家里,果然没错,他手上有一单活儿这两天要进趟京。
金迎迎又把需求给白二两讲了一遍。
“活儿倒是不难,可是你口中那公子明日什么时候醒什么时候走都没个准,我还要去蹲点,我这儿本来计划着,是后天出发的,而且。。。”
“二十两。”金迎迎脱口而出,堵住了白二两的嘴,她知道他抱怨的那些,只是些小麻烦。
“再说一遍?”白二两和穿山甲都瞪大了眼睛。
“二十两,做不做?”
白二两一单收二两,在益州城已是最贵的包打听,二十两,他怎会不做。
“成交!不过我这活儿要在京城停留些时日,金大小姐你这么急,我怕等我从京城回来误了你的事儿,这样,我到了京城就先做你这单,交单用信鸽传话,争取在那公子到京的两日内,恩,,,保守一点三日内吧,把情报送到你手里。”
金迎迎听罢拱手作揖,说这次帮了她大忙,从此就是朋友了,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也绝不含糊。白二两收了银子万分开心,“嗨嗨,好说好说。。。”
白二两说他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天亮前就去上眉坊蹲点。
金迎迎跟他说,在坊外蹲着就行,她会亲自在里面盯着,到时候里外应和。
告辞了白二两,迎迎与穿山甲往回走。
“我说大小姐,二十两,也太夸张了吧。”
听穿山甲这么问,迎迎又从身上掏出二两银子给他,“这份,你的。”
穿山甲摆手拒绝,“我什么都没做。”
“怎么没做?没有你,我怎么找得到白二两。拿着。”
迎迎硬塞给穿山甲。
回到上眉坊,迎迎连忙去院子里找那醉酒的公子,却已不见了。
她找打扫院子的仆人问话,仆人了解比较多,说那公子明显是京城下来出公差的,至于是什么官,也没说,看样子是大官,不知是不是差事不好办,来了就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姑娘们上去问候他他也不搭理,最后喝了好多,人也不见了。没想到竟倒在后面园子里了。
金迎迎说她不是问这个,是问倒了以后呢,人呢?
仆人这才道,后来是被小雪姑娘发现,给扶到房间里去了。仆人估摸着是小雪姑娘以前认识这位大人,也没甚想法。
上眉坊的规矩,姑娘是不可以把客人或者任何男子带到自己起居的房间的,只有宝月楼的房间,是迎客的。迎迎听那仆人这么说,便偷偷跑去宝月楼,在小雪的房门外偷看。
果然,那醉酒的公子此刻已除了外衣躺在床上,小雪坐在床边给他擦着额头,那样子金迎迎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这种样貌出众,一看就家世显赫的客人来说,小雪一向是最眼明手快的,更何况这个公子,是京城来的。
迎迎敢肯定,他不是小雪的客人,只是小雪在园子捡的“贵人”。
看这公子醉的这样狠,又被小雪照料的这么舒适,怕是要一觉睡到天亮,她下了宝月楼,躲在角落蹲点,这件事太重要,迎迎不敢也不能假手于人。
房间内,小雪的食指在沉睡中的陌生公子脸上游走,见他即使睡着,也一直微微锁眉。这样富贵俊俏的少年郎,原来也有烦恼。
小雪细细欣赏,不愧是京城来的,就是能把城里那些公子少爷比下去。
可惜他已沉睡,她想做什么也不可能,算了,就让他在她的房间安睡一晚吧。
小雪乐意守他一晚,这一守,也许就守来了命运的转折点,她心想。
两个时辰后,白二两也来到上眉坊外面蹲点,金迎迎还在宝月楼下蹲着,小雪在房内的茶桌旁撑着胳膊强坐着,只有那公子在床上安稳睡着。
天光初现,那公子醒来有些头痛,小雪已备好醒酒汤在床边坐下。
那公子见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床边又坐着陌生的女子,一时十分错乱。
“公子醒了。”
“这是哪里?”
“宝月楼啊,公子不记得了,昨儿个晚上您在前面一个人喝闷酒,也不理人。”
那公子经这一说,记起来了些,他明明只是在大堂喝酒,怎么会在这里醒来,宝月楼,他昨天听说了,他知道这楼是什么用处,可他并未有什么寻花问柳之心。
“我怎么上来的?”
“公子醉得厉害,我叫人把公子扶上来的,更深露重的,还是睡在这里暖和,不是吗?”
小雪递上醒酒汤,笑地别有深意。
那公子却推开了她,“给姑娘添麻烦了。”
说罢,那公子便起身穿上外衣,急忙欲走,小雪挽住他道,“公子有急事吗?不用了早膳再走?”
“不了”那公子说罢便往外走,走了几步似想到什么不放心,又折了回来,“小雪姑娘是吧?在下。。。在下昨晚,没做什么吧?”
小雪魅笑道:“公子希望小雪说有?。。。还是没有?”
那公子被问的不知如何作答,只听小雪又道:“公子放心,小雪明白,公子说有,便有,公子说没有,便没有。”
小雪是懂得拿捏客人的心思,可她不知,这公子不是上眉坊的那些客人,经她这么一答,这公子更慌张了,什么叫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
往日听闻这两江一带的风月女子颇为厉害,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那公子仔细望了望小雪,觉得面容竟略有几分宝生之貌,隐约觉得,昨晚在花丛旁,自己和她纠缠了好一会儿,一时心下十分惭愧,便留下了一张银票,匆忙离开了。
金迎迎这一晚强忍着困意,把胳膊都掐肿了,此刻终于看到那公子下来了。
她一路尾随到上眉坊外面,见白二两向她挥挥手示意后跟在了公子后面,这才放心。
金迎迎改变了计划,她还需要在坊中蛰伏几日,一切等收到白二两的飞鸽传书,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