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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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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我还要谢谢你呢,官津。&34;舜力悄声给官津说道。

    原来两年前舜力和官津被安排成一组去天坛医院陪护,中午出来吃饭,他们横穿马路被交警给了一张罚单。官津顿觉冤枉,于是他“急中生智”在路边截住了横穿马路的一位陌生人,把那张罚单做了一次转嫁。

    “舜力,你就别提那件事儿呢。”官津道。

    “哥们,我就佩服你的聪明大胆,当时我的小心脏呀,突突直跳。”舜力仍然停不下来。

    “不说了,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二次实习,倒霉。”

    毕业典礼如期而至,典礼上安排了一项重要的内容——宣布大学94级的预备党员名单。

    范瑜是90-1班第一批党员,这是家里父母为她努力争取的结果。范瑜毕业分配要进入军校,要求资格之一必须是党员,可见她父母亲的用心良苦。哪个年轻人都希望获得这个荣誉,都希望向组织靠近。范瑜的母亲为她的职业生涯设计绝佳。

    “比的真不是我和她,我的老爹早就已经输给了范瑜的父亲了。”小寒在宿舍里自嘲道。

    “我们班四年下来,没几个入党的,范瑜、鲁光、吾何、潋滟、吴莎,反正里面没几个我服气的。”抱文搭话,他四年内写过好几次入党申请。

    “还有我呀,别把我漏了呀,我也是一名光荣的党员呀。”影湛说。“我对自己都服气,四年内做过多少次板报我都记不清了。”他语锋犀利,说话毫不客气。影湛留在大学保卫处,听说要归并入海淀区公安局,学生入了党是分配到该岗位的前置条件。

    “你们没有发现吗?人家毕业有几个着急的,家里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小寒并不理会影湛。

    “所以呀,我回四川。回到我的大美四川。”清远插话。

    “上了四年,没有在北京留下,你就是没本事。”小寒怼向清远。

    “妈的,北京已经让我伤痕累累。”清远似乎话里有话。

    众人不语。

    不足10平米的306,舍友们喋喋不休的议论过多个话题,功课、考试、女生、爱情、出游、处世之道、天下局势尽管如此,22岁的这些年轻人们的主要议题还是落在了“寒门是否可以出贵子?”或者“一份心仪的工作”上,吾何一下子想到了曾到306宿舍和他聊天政治系的韩绍诚,他说过的一句“患得患失”让他至今难忘,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他来自陕北的一个落后的农村。

    可这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条条大路通罗马,有人一出生就在罗马。很多人日思夜想都要去获得那把金钥匙,可是有的人一出生,金钥匙就已经含在嘴里。

    不管怎样今天吾何是开心的,他收到了远在新疆的新萝的来信,妹妹报告给哥哥她考取了湖南大学,其次吾何自己也成为了一名预备党员,想想六号井,想象他们兄妹三人一路走来,实属不易,他的心里有甜有咸,有苦涩,有甘甜,心中的几只调味瓶被打翻。

    大家讨论的爱情又是什么呢?

    对于潋滟来说,她找到了般配她的海子。不!是她等到了海子,海子是主动示爱,北京的海子已经在北京的本草医院工作,潋滟又考上了研究生,幸福离他们那么近。

    对于抱文和蓑烟来说,爱情是蓑烟在抱文面前的小鸟依人,是蓑烟在耍脾气时候抱文的妥协让步,唯唯诺诺,结结巴巴。影湛笑话抱文是“耙耳朵”。

    对于吴莎来说,她和特招生杰峰的爱情是火热的和短暂的,杰峰早已经回了广东,二人于是没了然后。

    对于北京的官津和湖北的康敏来说,康敏的火辣在油嘴滑舌的官津面前一下子变得温柔,没了辣劲儿,舍友们都说才女康敏怎么会看上痞气十足的官津呢。

    对于最后一个学年吾何的同桌申睿来说,爱情是沉默的,nazri老师还开玩笑说过:鲁光和申睿是很般配的,因为两个人的个子都很高挑,可是学习突出的申睿在恋人的隐藏上也是一位耐心十足的高手,临近毕业,同学们才知道他的对象是她的高中同学,他们俩来自于山东,男友和她都是94年从淄博考到北京来,男友齐鲁轩在公安大学就读,今年面临毕业。

    对于清远和吾何来说,爱情则是快乐与悲伤的综合体,爱情是甜蜜与痛苦。清远丢了蓑烟,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获得这位北京女孩子的芳心广东的抱文从清远的手中接过了爱情的第二棒。

    吾何的初恋可以认定是上海的羽飞,大学的俱乐部里,那件红大衣是吾何的视线苦苦不愿意移开,尽管当晚上映的电影十分精彩。陶然亭公园,雪球打湿了女孩子的刘海;306宿舍里,羽飞放下的矜持酒醉不归;西去的列车上,羽飞在鲁光面前的机智幽默;博乐火车站,羽飞曼妙起舞;图书馆一侧的小树林里,羽飞和吾何都含着泪

    没了羽飞,也就没了爱情,她飞走了,飞到了法兰克福。

    对于天伊,在广州她大胆给吾何说她爱上了鲲鹏公司的周总,宵花的丈夫。糊涂的爱情!

    一切仿佛又这么乱,就像两个月前北京天空中布朗运动的柳絮。

    吾何今早一定要赶到朝阳区,山海公司的盛世天骄楼盘就在这,今天冰花要在这一展歌喉,山海公司上下都希望7月1日这一天能迎来楼盘热卖,吾何当然也期望这样,他很有信心,大学里不认识吾何的同学们都转弯抹角打听到他这,希望能托吾何获得中国当红歌星冰花的签名照。

    “各位北京的父老乡亲,接下来我把一首自己的成名曲《临江仙》献给大家,今天非常感谢山海公司的邀请”冰花后面的发言早已经被舞台下的掌声淹没。

    夜饮东坡醒复醉,

    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

    敲门都不应,

    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

    何时忘却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冰花的声音空灵凄美,歌词如泣如诉,舞台就是今天她做主,不容其他人驾驭。

    “我同时感谢这首歌的谱曲人,我的恩人颜尚衢老师,他给我指导点拨太多;我在这里要向古人致敬,向苏东坡先生致敬。这首诗就像给我写的。”当冰花唱到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句时候,她已经是泪光盈盈,梨花带雨。

    歌迷们,购房者们的热情都被这位年轻的歌手点燃,禁不住一起和冰花纵情吟唱起来。一些年轻人们把鲜花花束猛掷到舞台上。当冰花提到颜尚衢老师时候,人群里又是一阵掌声雷动。

    吾何今天才知道冰花两岁的时候就遭遇了父母离异,外公一手把她带大,发现了她歌唱的天赋,后面在长沙拜师大家颜尚衢老师,硬是在娱乐圈站住了脚。

    盛世天骄楼盘的销售因为冰花的驻唱来人问津的很多,其中尤以湖南北京商会来的客人最多,家乡人在北京演唱,他们依然不能出席,而且在购买住宅和写字楼也给带了个好头儿,那个年代,北京的工薪一族们不可能成为购买的主力军。后来,浙江,福建人闻风而动,也参与了进来,朝阳区有它特殊的意义,购买者们期待的是资产未来的升值。

    庞总大喜过望,楼盘的销售火爆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送给了冰花一套80平米的住宅,并答应给她装修好,以后冰花若再来北京有一个落脚的地儿了。

    吾何近两周并没有到山海公司上班,他需要把毕业论文进行修订,希望交上去之后一次性通过。

    毕业论文并不要求答辩,同学们开启论文撰写之前也并没有安排专门的教师指导。这也是办理离校手续前最后的一次文字任务,每个同学没有感到太大的压力。

    毕业证,学位证,一本墨绿,一本大红,编号右下角是校长郁志博的个人印章。

    …………

    四年前的九月,同学们的想法是安全抵达,报到入学。四年后的七月,同学们想的是赶快拿到证明他们学习经历的文凭和另一个奔赴工作岗位的报到证。

    “我怎么就没有感觉到自己上过一个大学呢,每天回家,高中时候也是这样走读过来的,你们寒暑假就回家了,我呢,还是在父母身边,没有变化。”

    漫思对选择的外语系专业毫无兴趣,可以说从大二开始,他的精力就转向计算机了,他也是班里面第一个申请qq号的,清远在很多场合下都嘲笑漫思装逼,二人其实关系和谐融洽,总是互相调侃。

    “还有一个好消息,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我说的是我们国家自己已经完成cn的域名服务器设置了,服务器设在国外的历史结束了!”漫思兴奋地在宿舍里给大家传递着这个消息。

    仿佛每个人更关心自己毕业后的去处,除了漫思之外,舍友们盘算设计着自己到新单位的第一天。

    大学毕业生走出校门如何适应新单位,经常来306借宿的肖阔福给舍友们传授颇多,89级达利语专业的肖同学93年已经毕业,分配到了市公安局,他追求的女生就在外语学院俄语系,单丹丹来自甘肃,虽和鲁光是老乡但入学前并不认识,肖阔福参加过大学护校队,也是外语系学生会的副主席,个头不高,眼神机敏,没毕业前他就显得说话笃定,颇有谋略。

    每逢周末,肖阔福就到校园里来,陪丹丹吃饭,看电影,晚了就会住在306宿舍。

    “啊,你带枪了呀?”小寒是阔福最忠实的聆听者。

    “是的,不过没装子弹。”肖同学道。“子弹未上膛时,要打开枪支保险,子弹上膛时,关闭枪支保险,我们有规定,穿警服佩带手枪时,要使用制式枪套、枪纲。”

    小寒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肖阔福。

    时间不早,阔福脱掉外衣,露出了背在身上的便携式枪套。

    第二天是一个可以晚起的周末,舍友们又围过来观看肖阔福的佩枪,黑洞洞的枪口确实让人不寒而栗,心生敬畏。

    更多的问题被问起:工作是否适应?有没有遇到过危险情况?待遇如何?肖阔福坐在床边都一一解答。

    …………

    又是大学一晚,宿管科已经通知了毕业生们准确离校的时间,确切的说是不能再学校住宿的时间。

    下午,吾何和同学们从食堂打饭回来,正准备吃晚饭,就听到窗外砰的一声巨响,影湛靠窗最近,低头看去,一张桌子变成了残废躺在楼下。接着,锅碗瓢盆都被扔了下来。

    “妈的,真能造!”抱文说道。

    “往年的毕业生也没见这样的呀。哈哈,好看。”清远说。

    二人的话音未落,就看到四楼,五楼扔下的东西更多了,教材,垃圾,甚至是枕头,被子都被扔下,试卷被撕成雪片飘洒而下。

    被惊动的宿管科大爷已经站到了楼下。

    “你们这帮大学生,觉得手续办完了,我知道你们都是那个宿舍的,给你们没完。”杨大爷吹胡子瞪眼,气的跺脚。

    见没了动静,杨大爷向值班室转身走去。没料到,一只西瓜从楼上掷下,血红色的果肉飞溅……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舍友们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清远也不再叫好。

    又是一晚的入夜,四年来小寒不改深夜的磨牙,咯吱,咯吱吱……,“哐镗”一声巨响,相比下午的桌子被扔下,这声巨响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估计整栋楼都能听见,门外传来人群的嘈杂声,怒吼的声音听得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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