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中(二)
作为一个官员,不论是官大还是官小,只要廉洁就一定可以得到群众的拥护和爱戴。因为当他廉洁时,自身的内在素质就会在潜移默化下得到提高,他的处世态度也能让人们相信他,服从他的安排,那么管理自然就顺利多了,廉洁起到的重要性作用也就不言而喻了。其次廉洁还有一定的社会效应。当每一个管理者都大公无私地为人们付出,而不是追求个人利益时,一些人的不良习气也会逐渐消除,物欲横流也会很快被抑制住。 总之,我们要始终保持廉政思想,让廉洁成为一种习惯。廉乃做人之本,做事之基。
周末,陈高烛厦门的家中。吾何被高烛邀请度周末,其实高烛希望孩子的学习吾何能够给一个指导。
“叔叔,你知道吗?我爸在横鼓监狱住的是6号。”若谷的小女儿子由被高烛接到了家,早晨醒来,她悲伤且恐惧地给高烛说。“我爸爸不会被枪毙吧?”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管好自己的事。等一会儿我们和吾何叔叔一起到中山公园。”高烛压低声音,担心干扰正在书房的孩子和吾何。
高烛给吾何说起过,子由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妈妈听说丈夫接受调查,牢狱之灾是一定的了,一时间变得精神恍惚,茶不思饭不想,住进了医院。子由的哥哥让爷爷奶奶接过去住了,子由的照顾便成了难题,王若谷的老人们苦苦恳请高烛帮着管管这个没有了爸爸的家。
子由从小就是高烛看着长大,她和高烛家的长惟很能玩在一起,两人青梅竹马,长惟处处关心保护着妹妹。
“哥哥,我明年就要上初中了,初中难吗?”长惟和子由坐在汽车的后排座上,攀谈起来。
“我现在初三,回头再看看学过的知识,那么简单。”长惟一边玩着ipad,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高烛的左右手分别拉着长惟和子由,吾何在后面缓缓跟着,中山先生铜像和标有四字的“天下为公”纪念碑映入眼帘,转到背后,魁星河边的魁星山是孩子们的最爱,长惟带着子由爬山去了。分开行动,吾何踱步到了花卉展览区,这里要比不远处的动物园安静得多。
吾何从成都来到厦门就独爱这里的紫色马鞭草花,细细密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令人心醉,他仿佛看到母亲翻荷推着自行车向自己走来。与其说他喜欢厦门的马鞭草和蓝花楹,不如说他喜欢紫色,因为六号井的苜蓿花也是这种颜色。
“老大,你的录取通知书!”妈妈回到了六号井专门给儿子传递这个消息的。当时的吾何和子由差不多大,小学五年级。
吾何一直忐忑自己会落选的,自己被团部中学招录,他觉得完全是运气和侥幸。
“马艳丽没有考上,我去了中学,想着把她的录取通知书一起带回来呢,结果,唉”母亲这时候补充道。
“准备再买一辆飞鸽牌自行车,我这辆就给老大骑了,到时候你就接一下妹妹上下学,九月份开学,妹妹转学到团部。”翻荷一向是家里大件购物的拍板人。她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丈夫忌来从土屋里走出来,他把毛巾搭在了院子的铁丝上。
“那?妈妈,我们家啥时候买电视呀?”新萝搂着妈妈的胳膊。
“就今年年底,十月份吧。”妈妈又改口说道,她指了指院子前面一望无垠绿油油的棉田。“就靠它了。”
…………
抬头望向厦门的天空,看不到太阳,却把人惹得无处可躲;新疆的太阳毒辣,但是进了土屋却可以给人一片清凉,过了九月份,今天已经忘却父亲烦恼的子由就要上初一了,当年的吾何也是这样。
团部九月的道路上可以看到颠簸的运棉车上掉下的一大朵一大朵的籽棉,有的被牲畜的粪便和灰渍染脏,勤快的阿姨们看到会捡拾起来,揪掉污物,便是雪白的宝贝了。
开学的第一课代数课是班主任宋乾忠给吾何的初一(1)班授课内容,宋老师的眼睛一直死盯着吾何,看得他好不自在,吾何的书包空空,他也纳闷为什么自己没有书本教材呢。
今天吾何来到中学很早,尽管如此,同学们都已经早读了,有的同学大声地念着英语单词“bike,red,knife”,教室前排一位英俊的少年和一位洋气的女生站着正在用上海话交流着,吾何根本听不懂。
吾何并不知道自己要坐到哪里,径直走到教室后排,看到了一个空位。
“哎,逼娃娃,你就坐在这吧,没别的空位置了。”一位戴军帽的少年站起来,足足高出吾何一头,显然出言不逊。少年叫周异时,家就在中学后面,异时的父亲是中学职工。异时的口头禅是“毛主席保证!”
铃声响起,就是五月份考场熟悉的铃声,课堂里喧闹起来。
同学们跑出了教室,周异时则捧了一只足球,双手挤压试了试足球的压力,披着衣服也走出了教室。
“吾何,你到办公室来一下!”宋老师怒目而视,语气严厉。
吾何很是紧张,“我课堂上坐得笔直,没有做错什么呀?”他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
宋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移去桌上的三角尺,“啪”的一声,手掌击到了桌面。“昨天开学典礼结束我们要排座位,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再问你,今天上课,昨天发教材,你不知道吗?不提前预习,今天怎么上课?”
“我,我,老师,我真的没听到。”吾何嗫嚅道。昨天上午参加开学典礼的吾何站在队伍后排,班主任的指令他的确没有听到。
参加完开学典礼,他就跑到妈妈那去了。
“我已经在六连调查过你了,你不要给我狡辩,我拿你们这些人还是有办法的。回去吧。”宋老师不依不饶。他看着吾何老老实实站在墙边,语气变得缓和,“你在最后一排,能不能看清楚黑板上写的字呀?”
“嗯,嗯,”吾何拼命地点着头。
“你先回教室吧,把这套书抱回去,好好听课,负数对于你们来说很陌生”班主任起了身,拎起暖壶,倒了一杯水。
吾何走出办公室,做了一个深呼吸,回到座位,同桌周异时大汗淋漓,挽起了裤腿。吾何坐到座位上,又禁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
“逼娃娃,撒意思?”同桌异时咄咄逼人,对吾何一点儿也不客气。吾何心里是惧怕这位彪悍的同桌的,如果交手,他肯定是打不过对方。
吾何正在上的课是英语课,他搞不清楚为什么英语这么难,一堆字母拼在一起,读音没有规律可循,他只觉得老师一个人在那里自嗨。
周异时和吾何一样,觉得英语课乏味,他把军帽放到桌上,身子伏向课桌,让前排的同学作掩护,他摆弄了一会儿军帽,就开始用铅笔捕捉起前排女生郭静縠的马尾辫来了。
吾何所在的初一年级一共有五个班级,按照升学考试分数每组五人形成,理解起来并不太难。
初一(1)班的第一名在吾何的班级,他正是班主任的儿子宋雅志,就是刚才与女生交流的那位翩翩少年,宋雅志的母亲庄老师是一位儒雅的上海人,教授的是思想政治(青少年修养)课。进到教室吾何看到的那位与雅志交谈的洋气女生就是郭静縠,她在小升初考试总排名是第六名,父母也是上海支边青年。
吾何发现,团部同学们的成绩普遍要比连队的孩子们好很多,宋雅志、郭静縠们不需要帮着家人做什么农活和家务,他们的父母亲大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有一次,吾何放学到小学部去接妹妹新萝,这条路要经过团部的居住区,那是一片尖顶的瓦房,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标准的英语课文朗读声,那一次他倒是觉得英语动听悦耳了。
吾何心里羡慕团部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恳求爸妈得到一台属于自己的录音机的,于是便开始觉得这世界不公平来,和团部的同学相比,又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侵袭而来。
“比的不是我和同学们,比的是我们的爹妈呀。”吾何拿不准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否正确。
升入初中前,吾何是担心自己的,现在班主任宋老师给班里又通知了一个他不愿意听到的坏消息:大家要开始努力了,年前会安排一次期末考试,按照成绩要分出快慢班。
他同时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把自己带大的外公和外婆明年春天就要来新疆了,母亲过年要回河北亲自带他们回来。
吾何还记得离开河北农村时他给外婆的承诺,他和外婆就两个人一起去了村子南面的杏林和桃林,并不是去这里像往日一样去放羊和割草,他就是要和外婆单独说说话。
“姥姥,我到了新疆,我就接你过去,我爸说新疆可好了。”吾何的一席话说的外婆眼泪汪汪。
“好,好,我的儿。”外婆忙不迭地接话。
吾何离开河北到新疆的时候是两年前的春天了,他记得村南的桃花艳艳已经不在,枝桠上已经挂了大拇指般大的串串毛桃,杏林下的沙地上落英缤纷。
六号井的春天,棉田里是泥泞的,团部通向土屋的道路也是汤汤水水,吾何的外公外婆从河北到了新疆,他们沿途也经历了乌鞘岭的寒冷,窗外河西走廊风景的无奈,来到了“春风不度”的新疆。
他们跨过一号井老胡叔叔的小桥,再经过附近马福昌的羊圈,从棉田就可斜抄过来到六号井。
吾何的弟妹都很兴奋,正在土屋里吃饭,就听到妈妈清亮的呼唤,“出来个人,帮帮忙,我们回来了。”
父亲和孩子们跑出土屋,那个通讯落后的年代,新疆的亲人们真不知道翻荷确切的归期。忌来换了一双胶靴,走进院子前面的泥巴地,向远处的三个人迎过去。
吾何望去,是外婆,她箍着头巾,右手挽的包裹沉重;外公是一身黑色棉服,上衣的纽扣解开,肩扛手提拿了两件行李,额头沁满了汗水;母亲走路踉跄,手拎的一个大提包底部已经沾满泥水。
三人的鞋子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两年不见,吾何没有思想准备,不知道见到外婆和外公第一句话到底要怎样表达。
“长高了,长高了,”外婆进了院子,首先把吾何的头抚摸了一番,“这是君稀吧,新萝,哈哈,我认识,你是去过河北的。”她紧接着转向院子里的吾何弟妹。外婆说的是河北方言,弟弟妹妹似乎没有听懂,只有憨憨地笑。
”快进屋吧,一路辛苦了,快进屋。“忌来热情地招呼。
”这风,真像刀割一样,这鬼天气。“外公牛稳步诅咒着新疆的天气。
“是呀,这可不比河北,五月份都可能下雪,看,屋子里的炉火还不敢停,对了,君稀,再拿些煤进来,把房子烧的再暖和一点儿。”忌来吩咐。
“这屋子你们怎么住的,我们家吾何个子这么高,都碰到屋顶了。真不如咱们老家的宽宅大院。”外公挑剔道。“我刚进屋时候发现,你们过年连个春联都不贴,没有个过年的味儿,以后我来写毛笔字。”
是呀,年前的外公是忙碌的,他要给左邻右舍写春联,村民们对于他的书法啧啧赞赏。
每逢农村的除夕之夜,外婆就让吾何去搂抱一下院子外邻居家参天硕大的香椿树,这是每逢春节外婆给吾何的规定动作,怪不得吾何才初二就长到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
在河北农村大人是喜欢讲神鬼故事的,吾何爱听又胆子小,他去搂抱香椿树要出院子门,黑黢黢的,赶快跑去又跑回。
之后村子里鞭炮响起,吾何就会去摸黑儿挨户挨家去捡拾别人院子里没有爆鸣的哑炮,他童年的幸福感是满格的。
每逢中秋之夜,皓月当空。记忆最深的就是在老屋前的台阶上依偎在外公的怀里,老人给他剥吃煮熟的花生,是那么的香甜。童年的月饼也是有的,但都劣质,铜牙铁齿都不好啃破,吾何一点儿都不喜欢
六号井的土屋显得更加拥挤,两张床今晚是要安排七个人睡眠的。
外公精神劲儿不错,急忙忙地打开行李,掏出一把花生米送给吾何。溺爱晚辈和隔代亲是所有老年人的本能。
最常见要带回新疆的土特产会是两样:长果和红枣。而忌来一家人从新疆带到河北最多的莫过于葡萄干了。花生被河北农村人唤作长果儿,这次翻荷回老家,每天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的重要工作就是剥花生米。
翻荷新年回老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接自己的爹娘来新疆,现在日子好了,作为长女的她一直惦念着两位老人。
土炕上,柳条大簸箕里的带皮花生逐渐减少,代替它的是隆起的花生壳小堆,赭红色的花生仁被装入布袋,过不了几天它们就要被牛稳步一行人带上奔赴西北了。
牛稳步和妻子李潮忙里忙外,儿女们都不在身边,今年还算凑得齐整。
两个老人的新疆之行计划已经订好,去吴桥看妹妹的事也就搁浅了。临行前,大女儿翻荷正在组织一场家庭会议。
“娘,你别担心咱姥爷,我舅可以照顾他。”翻荷说的姥爷是李潮的父亲,李潮有两个弟弟,大弟弟已经成家,育有两男一女,二弟宝昌还是一个光棍汉。他们住在邻村临港。
“我回去就给咱二舅记一件羊皮大衣,来之前买好了,上火车不方便带。”翻荷的大弟弟吉坤这次带了妻子秀玲回河北过年,他一直在青海格尔木工作。
“我看,给家里人邮寄些药吧,记得还有不少的医用纱布胶布呢。”吉坤的妻子张格道,可以听出她浓重的青岛口音。她在格尔木的医院做护士工作。
“寄到我这来就行。”溪边的妻子史披榛跟话迅速麻利,她对嫂子张格说。
“弟媳妇儿们做得好,我还是要说一下咱姥爷,溪边,你要抽出空来经常过去看看,老人换季添置新衣服披榛你就多操操心,两个村子也离得近。”翻荷对着弟弟弟媳说。“你们做到这些,咱娘到了新疆也安心呀。”
“姐,你看你说的,就是咱娘不走,我们逢年过节不是经常去看看老人,不用嘱咐,不用嘱咐。”披榛插话道。
“说完了老人,咱们说说泛晓,她现在在中学住校,明年就高考了,今年回来也没见上她几面,学习苦呀。”翻荷正在说的泛晓在牛家排行老小,是牛稳步和李潮老来要的这个女儿。农村里长大和泛晓年龄相仿的姑娘们初中都已经辍学,十七八岁便已经定了亲,等人迎娶了。泛晓坚持读到高中,在农村实属例外。
稳步现在在新疆了,有两个女儿伺候左右,二女婿杨莫涯更是忙前跑后,经常做几个下酒菜给他,日子也算惬意,挑剔不出什么。他的生父生母远在河北景县,当年家里凄苦,孩子又多,出远门带上少年稳步往西走一路到保定做些生意谋生,可是遭了劫匪,孩子又得大病。无奈下送给了河北的陈文朴家,陈家的主人一心向善,笃信佛门,发了慈悲,收了稳步做了义子。说到稳步的父母,已经双双病亡,只有一个姐姐在吴桥,还算做是一点点牵挂吧。
李潮现在能和自己的女儿朝夕相处了,也是翻荷结婚以来母女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一次。她和自己年迈的父亲现在却远隔千山万水,这是她第一次的远离故乡。“女儿有了妈,自己却见不到爸。”她心里想。
新疆饭菜的油水显然要比河北农村油腻,炸油饼是管够的,肉类多了牛羊肉。早餐现在如果是奶茶,外公和外婆也能习惯喝上一大碗了,兵团的饮食风格有着牧区的特色的。
六号井的日子总是平淡,但平淡总会被某些事件渲染的有了记忆的颜色。
苏家孩子们的身体在长高,拥挤的土屋早已经不能容纳下这么多人,于是能干的苏忌来在土屋的东面接了一间卧室,自己打土块,自己伐林条,自己上房顶,盖好的房子吾何兄妹们最喜欢,因为多了一扇朝东的窗户,推窗就可以闻见田野的气息。
更让孩子们欢呼雀跃的是大人们提早兑现了诺言,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放置到了这间新盖的宽敞的东屋里。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秋天的下午,吾何放了学到了妈妈的摊位,他是准备要去接妹妹回六号井的,但是他却接受了一项新任务:妈妈让他帮着父亲把买的彩电托运回家。他同时被告知,爸爸一会儿就到,电视机就放在母亲老乡张阿姨的商店里,电视机也是张阿姨的亲戚托关系才买到的。也就是说,吾何今天不需要接妹妹了,自行车也不需要骑了。
吾何兴奋地冲向张阿姨的商店,与阿姨打过招呼,顺着张阿姨的指向,看到了那台自己和弟妹日思夜不能寐的礼物:北京牌电视机,14英寸。
随后父亲忌来兴冲冲赶到,他也是有备而来,四根长木板搭在自行车后座椅上,还带了一团结实的长绳,把电视机五花大绑,押解回六号井。
团部到六号井的近五公里路程,忌来没有敢骑行,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推行,儿子在后面扶着电视机的包装纸箱。
“彩电,彩电!”身边的行人经过时不时地发出赞叹声。
“老苏,你还是可以吗!一步就到位了,大彩电,我们连个黑白电视机都不敢想。”七号井的主人杨野姿骑着自行车回家,看到了苏忌来父子二人。
忌来这时刚好走下土桥,叮嘱吾何拉扶住自行车尾的纸箱,不能让电视机受一点儿颠簸,只知道这东西娇气,一路小心扶着,没来得及回应杨野姿。
“纸箱上是撒?架架子,是天线么?”杨野姿继续问。
“对,接收信号的。”忌来自豪地说,他们离土屋已经不远了。
《霍元甲》热映的时候,六号井附近的住户家里当时还没有一台电视机,哪怕是一台黑白的。《排球女将》热映时,兄弟三人是跟在父亲的后面,晚上穿过棉田 ,是要到一公里以外的五号井温仇池家里去看的,之后的港剧《陈真》也是在温叔叔家了。
轮到《血疑》热播,忌来一家人觉得去七号井杨叔后面邻居钱客意家更觉得不拘谨,就不再去温家了。
孩子们如果到了钱家,电视早已经是打开的,不需要像在温家那样等候许久,温叔叔的爱人铁阿姨一般会等到电视剧整点开始播放了才把电视打开,她收拾完厨房,又会不耐其烦地教导着孩子如何把作业做好。
到了钱家情形则大不同,座位随便坐,甚至可以躺到床上。电视剧开始前的广告或者新闻无聊,人们就会先打一阵子扑克,钱家的女主人育有四子,“双扣”是他们的最爱,有时候吾何的姨父杨莫涯也会从自己家赶过来加入其中,有时候电视剧已经开始播放了,他们也不会罢手。
扑克游戏和电视剧相比,显然前者似乎是他们的重头戏。他们很少议论电视剧的情节,更多的是前一晚谁的输赢。
当然吾何认为扑克只是大人们的游戏,他们是小孩子,只想看荧屏里的奇妙。
钱家每晚至少汇聚五家的家庭成员在这里观看电视,杨野姿叔叔家的五个孩子,四男一女算一组,但是未见过杨叔叔和爱人的身影;吾何的父亲和三个孩子算一组;羊圈老马的四个孩子两男两女算一组,马斜阳的三姐唱歌模仿力超强,《血疑》才播第二集,山口百惠唱的主题曲她张口就来,唱的日语版就已经惟妙惟肖了。还有一组就是羊圈韩家的小伙伴们了,三男一女算一组,韩家的满儿在看电视的时候,总是禁不住地看向蛮艳儿。
吾何记得清楚,小时候学习地理课,不知怎的,独爱“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名字,何故?朗朗上口,读来快意。甚至和之相比,阿根廷、潘帕斯这些地理名称都觉得黯然失色了呢。小学的自己嘴上就愿意无聊地重复“布宜诺斯艾利斯”多次。
听到“布宜诺斯艾利斯”这个奇妙的名字,当时是十一岁的吾何在钱叔叔家观看日本动画片《尼尔斯骑鹅旅行记》获得,他模糊的记得主人公的妈妈就住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布宜诺斯艾利斯在哪里?不知道,就是遥远。
当时博州的汉语频道只有一个:十一频道,还有一个蒙古语电视频道,绝然没有宽带,天空中撑起的天线接收得是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电视塔的信号。
没有汉语频道播送的时候,孩子们就看蒙古语频道,看不懂也要坚持硬看。十一频道重播《霍元甲》的时候闹出很多笑话——弟弟君稀不知道霍元甲的名字,以为电视剧《霍元甲》主人公就叫做“十一频道“,弟弟在小伙伴们分享的时候说“十一频道太厉害了,他的迷踪拳太厉害了!”,然后开始模仿其一招一式,至今还是君稀的笑柄。
吾何家没有电视之前,五十二集日本电视剧《尼尔斯骑鹅旅行记》是在邻居湖北人钱叔叔家去看的。说是邻居,因为新疆地广人稀,到这个邻居家要走上至少3公里。
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电视台的节目播出也很吝啬,一个星期就播放一集,记得清晰是星期日白天。天线有时信号不佳,或者时不时就停电。信号不佳,就雪花屏幕跳动一起看,仍然会被电视剧打动;如果停电,心不甘地就在邻居家等,来电了吾何和弟弟妹妹及邻居家的孩子们兴奋不已。
其实《尼尔斯骑鹅旅行记》只是被吾何和玩伴们看了开头,没有看到结尾,电视剧52集那么长,当时孩子们哪里知道,追剧在那个年代更是妄想。
《尼尔斯骑鹅旅行记》的内容梗概吾何长大了才做了还原——尼尔斯不爱学习,一看到书本就会犯困;不爱牧鹅放鸭,会经常捉弄家里饲养的小动物,以至于家禽看到他就会咬他。可是同住一个小村庄里的还有一群小精灵,尼尔斯有一天戏弄了一只小精灵,受到惩罚变成一个拇指大的小人。还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骑在家鹅马丁的脖子上,和一群大雁飞上了天空。马丁决定和大雁飞往北方,那是他向往已久的拉普兰。途中尼尔斯发挥人的聪明机智和狡猾的狐狸做斗争,不畏艰险和困难智取乌鸦山的盗贼。尼尔斯和大雁群一起主持正义,扶危济困,在去往拉普兰的路上,结交了很多好朋友。正是这些经历使尼尔斯从一个顽皮捣蛋的孩子变成一名具有正义感、真诚、智慧、勇敢、善良的小英雄。尼尔斯最终变成善良懂事的小男孩,他变回原形,回到家生活在父母身边,从此也变成一名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日本人把瑞典女作家塞尔玛·拉格洛夫创作的这部童话拍了五十二集………而其中就多次提到南美洲的一些地理名称。
吾何心中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呀!
老苏家买了彩电的消息不胫而走,天还没有黑,六号井的院子里就已经挤满了人,有了彩电,原来黑白电视机前的观众也被吸引到此,老苏家彻底忙碌起来了。
可以这样说,天气没有降温之前土屋前的院子就是放映场。早来的小孩子们期待的是《霍元甲》、《陈真》和它的姊妹篇《霍东阁》
和之前相比,母亲翻荷似乎也经常会回到井上,她喜欢家里人气的喧闹。有一次还专门买回来了两把时髦的藤椅,是专门给外公和外婆坐的。
北京牌电视机里的内容无论是精彩还是反之,哪怕是阳春白雪式的芭蕾舞都会有观众一直坐在老苏家里,这时候老人们已经在藤椅里瞌睡的眯上了双眼。
“看这个博州电视台主持人,就是找的她帮我们买的电视,不然呀,有钱都顶事儿!”翻荷说道。她和邻居家的大姑娘们谈论的并不是电视里的内容,之会关心男婚女嫁的事儿。
夜深了,人们纷纷散去,留下的是土屋里发热发烫的电视机。
六号井上,两场暴雪下过,大地一片雪白;土屋周遭,两次棉桃吐絮,大地又是一片雪白。
吾何已经初二了。校方兑现了班主任宋乾忠老师的通知,根据初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吾何没有悬念地被分到了慢班,也就是说成绩差的同学们分到的班级,吾何所在班级的孩子们对于快班的同学们并不友好,快班同学大多是团部机关干部职工子女或者是团部中学老师家的孩子或亲戚。
宋老师当天宣布完了分班结果,吾何的同桌周异时愤怒不已,率先发威,勇敢地把足球踢向快班的窗户,玻璃四溅,周同学的父亲是学校员工,开始说要处分,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快班里男生并不多,对于慢班的经常挑衅他们也是压不住怒火的。分班的第二周,大雪纷飞,课间的追逐嬉戏、堆雪人又少不了。但是突然一记雪球“啪”地砸到了慢班的窗户上,继而证实是快班男同学所为,这下吾何的班级可炸了锅,男生们纷纷请战。
二十多个男生直接闯入快班的教室,结实的雪球射进教室,砸向课桌,砸向正在燃烧的炉火,“呲呲”作响,还不罢休,快班女生的尖叫声中,一辆手推运煤车拉着雪块冲进了教室,最后炉火熄灭……
快班和慢班就此结下了更深的仇怨。这说的是慢班初二1班和快班5班的故事。
吾何心底里是盼望着能进入快班的,但可不是这种方式,初中班级里同学们公认标致的女生不止五六个,可全被团部的同学们承揽,标致的女孩子们全都进了快班。
吾何母亲的裁缝铺门面刚好临主街,透过窗户望到的柳荫街道是女生们必经上学的通路,漂亮女生出现时,吾何的眼睛盼望着就丢出去,直到心仪的女生们的背影越来越小,本躲在屋内,他还害怕女生们发现,古来哪位少年不“猥琐”?吾何也是一种上天赋予的雄性的本能和魂不守舍。
慢班里的女生们呀,还是要差些,吾何不喜欢,她们只知道“抄歌词”。
也罢,在慢班也好:团部的蒙古族小伙子巴音画画那么有天赋呢?过年的明信片手绘送给吾何一张,是一匹扬起前踢的马;九连的袁雨鸠足球踢得好,吉他弹得好,就他和巴音两人就可以形成犀利前锋组合足以把快班足球队踢得落花流水,说到足球,快班就是一个乌合之众。还有矜持的轧花厂的李惜毫书法无人可比,义气的二连的杨汝家专摆平“天下不平之事”。
吾何的初中是被亲情所包围的,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一个团圆的家,又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河北来疆的外公外婆,那时候她们还年轻。
吾何的初中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通过电视机和同学们了解到了世界和中国不同地域的大不同;吾何的初中是野蛮生长的,或者说是随波逐流的,没有一个声音给他科学的合理的学业规划;吾何的初中是懵懂苏醒和矛盾的,在大胆的女生面前他是矜持的腼腆的,他又希望多一些接触到优秀女生的机会。
观看电视仍是吾何兄妹三人的贪念,但是《花仙子》动画剧往往在晚上八点半之前就播放完毕了,20点的新疆,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父亲忌来此时是不允许他们回到土屋打开电视的,兄妹三人放学的第一时间就是应该帮着家里做些棉田里的农活。而后才是吃晚饭,做作业。
于是兄妹三人这时候就不由得诅咒起电视台来——为什么播放那么早?父亲却说:什么花仙子,我家的棉花朵朵开,比什么花都漂亮!
初三的班主任换成了何泓忌,吾何是喜欢这位女老师的,这位班主任不止一次地夸奖同学李惜毫和他,说他们的字写的在班里面属于最漂亮的了。自己看自己写的字就是那么丑,何老师多夸了几次,吾何也觉得自己的字飘逸耐看了。
“吾何,你过来一下。”冬日的一天,正在教室后面水泥案打乒乓球的吾何闻声望去,看是初三一班的邓天伊在叫他。
邓天伊家住一连,她的母亲石凤慈和吾何的父亲关系很好,文革中忌来在老牛班接受改造,天伊的母亲给他送饭送药,关心不少。也是从那以后,两家人走的越来越近,两家人如是遇到个什么困难事儿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天伊一双杏仁眼,一眨一眨地俏皮地招呼着吾何。
春天吾何是去过天伊家去过,是父亲让他送一袋肥料给凤慈阿姨家。当时忙中偷闲,天伊给他讲了怎样学习数学和英语的方法,吾何当时也知道了天伊有坚持写随笔的习惯。怪不得她在快班呢?吾何当时寻思。
“明天晚上我们班的于庆婷过生日,你和我一起去吧?就在团部。”天伊把吾何拉到一边,悄悄地对他说。“地方就是你们班同学李宗从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