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带你回家
“你…我可是你老师。”
温婉又娇又羞。
这怎能算是一个成年老师
分明是个孩子。
于思泽一直笑“老师你可是一节课没教过我啊。”
温婉一时语塞，站在原地。
太盲目了，当老师太盲目了，还没来得及去想怎么去教学，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老师。
她只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前提，把这件事做了，根本没想怎么去做好。
她还在为完成所谓的梦想感到满足。
还没教学生，现在反倒被学生教育一顿。
温婉一脸委屈，呆呆地看着于思泽。
这一脸委屈太羞耻了，足以打动一个少年的心。
像是没理由地在他身旁撒娇。
于思泽瞬间乱了思绪，转过身，倚在花边的栅栏,火光和烟气飘布在他身旁，遮掩掉了他泛红地脸角。
他问了一句。
“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这一时的风也显得焦躁，胡乱地撩起两个人的头发。连同一原地花，他们一并被吹了起来。
光照在心头，却没手打开心结。
温婉没回答，只是一脸生气地抢过烟。
“你还抽烟…不许抽！信不信我告家长”
家长…什么家长，他倒希望有家长可告。
“我说了我是个坏学生。”
温婉掐灭烟，用纸包裹放进口袋里“从今天开始当个好学生。”
“我无所谓，你呢，你不打算回去了”于思泽又问。
一样的话，温婉还是没回答，她坐在亭边的石凳上，翘起腿，托腮看往别处，躲闪眼神。
再怎么躲闪也止不住她眼眶渐渐红润。
她想哭上很久，她想把一肚子的话都讲给别人听。
可她身后没人，什么都没有。
她不轻易地相信任何人，没有人能打开她的心。
面前的小男孩让他有些触动，但她还是逃避了。
她一直在逃避，没有一刻抬头看向远方。
这使她一直变得迷茫，即便是一大堆玫瑰摆在她面前，她也照样看不见。
于思泽坐向她旁边。
“你也说了，你是个老师。”
温婉听到，诧异地回头。
“既然喜欢当老师，干嘛不做下去。”
这次温婉回答了:“我做不好。”
他也翘起腿:“你还没做，你都笨到想不明白事的程度了吗”
“我…”
“你还没笑，怎么知道自己笑起来不好看呢。”
他用手推动嘴唇，挤出来一个笑容。
温婉被他怪异的行为逗笑了。
他在教她笑，他在用自己的方式逗乐别的小孩。
温婉就是那个小孩，她拘谨地和小女生差不了多少。
能差多少呢，她比孩子还可怜。
可有人就是不厌其烦的解救她。
少年的眼里全是光。
她笑了，带起一旁的花瓣，尽数飘落在她甜蜜的脸前，像是花和她一起笑了一样。
于思泽咧着嘴:“看，我就说很好看吧。”
温婉捂着嘴，笑地喘不上气。
很多年没这么笑过了。
许久后，她才缓过劲:“谢谢，谢谢你。”
“谢什么”
于思泽一把夺下她脚上的高跟鞋，向着花海里跑去。
她先是惊了一下，随后生气地脱下另一只，赤着脚追向他。
“你还给我！”
于思泽边跑边笑:“想要你就追上我！”
跑吧，疯吧，在属于他们的时光。
花海一望无尽，一旁有一条小路。
温婉跑累了，没管地面干净还是脏，一下坐了上去。
她抱着自己的腿蜷缩着。
温婉没顾丢人，因为面前的少年让他很安心。
他像是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跑出这昏暗的世界。
温婉想把她的一肚子话讲给这个少年听，可她还是不敢，她太害怕了，怕人离开她。
她就那样蜷缩着。
于思泽见状走了回来。
“你呀，穿不惯高跟鞋就不要穿，你光脚不也跑的蛮快的。”他笑了:“干嘛要学着别人模样，小心哪天把自己摔死。”
温婉收紧双脚，害羞地不敢说话。
这少年太懂他了，像是照进她心头的一念光。
他转过身背向温婉，随即蹲下。
“上来吧，我带你回家。”
温婉没拒绝，这次她自私了一回。
因为有人愿意带着她，她此时不再是个累赘。
一路上晃晃悠悠，温婉的身体很轻，她娇羞地把脸贴在少年背上，不再顾及其他任何事情。
或许这样不好。
或许就这样也挺好。
太阳特亮，大的很，晃过两个人。
温婉的家有些偏僻，一路上不见什么人，来来往往的车倒不少，但他们没选择坐。
翘课的少年在带着罢工的老师回家，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
到了温婉家，于思泽把她放下。
他大致打量了下空荡的房子，转身，一只脚刚伸出门，温婉拽住了他。
“你能再陪我一会吗…”
于思泽轻笑:“你回来上课，我天天陪着你。”
这里谁都没有，只是孤单地两小。
温婉看着他:“你不是翘课了吗还打算回去坏学生”
于思泽回过头，他也不想走。
他很享受这段时光，这是继奶奶之后唯一让他感到温馨的人。
是的，就一间屋子，就他们俩，也能感到温馨。
除此之外他不认识任何人，也不想认识。
他找了个幌子:“我能帮你些什么吗”
“你只要在这间屋子，原地站在那，我就能看你一下午。”
于思泽开起玩笑:“你不嫌累我还嫌累。”
她不是老师，他也不是学生，他们是他们，他们是他们俩。
于思泽看见一旁的吉他。
上面的灰一大片，不过弦丝和面板都是崭新的，像是没动过。
“你还会弹吉他”于思泽问。
她回答:“我不会。”
“那你买吉他干嘛，有毛病啊。”
温婉嘟起嘴:“我买来当摆设不行啊”她起身拿起那把吉他:“不行就当烧火棍，扔了。”
这算是真有毛病吧。
“别扔啊。”于思泽接过那把吉他，吹了吹灰:“还蛮不错的呢。”
温婉问:“你会弹”
于思泽试了一下和弦:“还好，比某些笨蛋老师强多了。”
温婉跺起脚:“今天你弹不好就别想出去了。”
他叹一口气:“凭什么”
“老师正当的留生在家补习。”温婉回答。
这一句话，脸不红不臊。
这是她家，她说的都对。
于思泽略显无奈:“怎么样才算弹好”
“至少在我这过得去。”
他把手放在弦上，翘起腿:“行。”随即弹了起来。
指尖阵阵划过琴弦，每个音符都是她心中的旋律，美丽且动听。
一瞬间，仿佛时间定格在这了。
就让它慢在这吧，就停在这短暂且稀奇的小时光里，让我们记住彼此的模样。
两个人互明心意，却谁都不说。
怕惊扰了浪漫的这一刻。
世界很大，大到包揽七十亿人群，世界很小，小到这空荡的房间里仅剩我与你。
滴滴答答，顺着始终与吉他的交鸣像是下了场雨。她站在雨中，他为她撑起了一把伞。
我可以受冻，但绝不会让你挨浇。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温婉说。
琴声没断:“弹吉他的坏学生。”
“你要再敢开玩笑我就…”
他打断了温婉:“于思泽。”
算是怕了她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思泽，还挺顺口。”
于思泽没带好气:“是吧，比姓温地好听太多了。”
“你，你这人…要不是看你今天这么好地份上，早把你…”
“把我什么”
她闭口没说，琴声像是知晓了答案。
少年在她心头弹琴，她在少年眼中留下了她的模样。
温婉拄着手，仿佛靠在他身上一样。
她跟着小声唱起来，即便找不到调。
和我去冒险吧，我们能有短暂的几十年。
在这荒谬的世界，让我做你的转角灯，照亮你的所有路。
你无需做什么，只要全力奔向我的光亮就好了。
即便你说不出口，我也会做，因为那就是我爱你。
跳个舞吧，在花海里奔跑，在烟花下接吻。
琴声漫无目的敲响，又悄无声息淡去，像是我爱你，分不清什么开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或许只要我一直弹，我就能爱你到永远。
于思泽放下吉他:“可以了吧。”
温婉趴在桌上，嘴硬地说道:“还凑合。”她比了比手:“差上那么一点。”
“我能走了吗。”于思泽问。
温婉连忙回答:“不行。”
好不容易找到个宝贝，我怎么能放你走。
于思泽叹了口气。“那我再弹一首”
“谁要听。”温婉犟着嘴。
于思泽无奈了:“那你要我怎样啊我的好老师。”
“听我讲课。”温婉站起身:“就在这。”
“啥你说什么听你讲课你让我个学渣听你讲课”于思泽大问一串。
“我不管，你不是让我继续当老师吗”她从包里掏出书:“我赖定你了，我不满意你不许走。”
于思泽趴在桌子上:“放了我吧…”
她正式地站在于思泽面前，这次与早上略带不同。
这次她笑了，笑的很开心，满脸自信。
因为面前这个坏学生。
“同学们好，我是大家的语文老师，我叫…”
“停停停。”于思泽打断了她。
“怎么了”温婉很是不满。
“大点声。”
她张了张口，可没发出声音，面色露出一丝畏惧。
于思泽鼓励她:“别怕，是我，我在，不是其他人。”
“我在”这个词温柔至极。
温婉鼓足勇气，放大了声音。
“我叫温婉，叫我温老师就好，这是我第一次上课，很荣幸能做大家的老师。”
“这回还不错，至少比早上强。”于思泽笑着，端坐地看着温婉。
“那是啊，我超棒。”温婉仰起头。
“是挺棒。”于思泽盯着那一直瞅。
温婉发觉了，害羞地低下头:“看哪呢，看老师！”她大声说。
可她没阻止于思泽看，她知道这是玩笑，她像个小疯子。
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了吧。
于思泽丝毫没害臊:“我这不看着老师么。”
你还挺骄傲。
“要不你就低下头听我讲。”温婉笑着说。
于思泽趴在桌子上:“好好好。”
“嘿，你这什么态度。”
于思泽埋在桌子上的嘴发出声音:“有个人捧场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他们排练了很久，从起立介绍到讲课，再到响铃时的下课。一遍遍来过，忙到了晚上，细致入微。
温婉算是满意了，骄傲地收拾书本。
于思泽看了眼时间。
2020。
快放学了，宿舍要求八点半之前回寝。
他得走了。
温婉听他说完还是想留住他，可她再没敢。
总不能让他请假陪自己一天又一天。
这太自私了，况且他们才刚认识。
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明天还去上课吗”
于思泽回答:“去，你呢。”
温婉放下了心:“我不去谁教你语文。”
于思泽又笑了，这已经数不上是他今天的第几次笑。
“行，明天见。”他总算走出门。
“明天见。”温婉挥了挥手，随即不舍地关上了门。
于思泽下楼拦了辆出租车，看得出他很着急，但还是任着温婉一拖再拖。
月光打落着一旁的树，满空的星星显得天上无比璀璨，城市上头飘出白色的淡烟，路灯相互还以颜色。
今晚的夜色很美，可他根本没时间看。
乘着车回到三中，挤进放学后的学生群中。
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