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高手对决我倒霉
一片寂静的夜空之中，忽地一道剑鸣声，好似嘹亮的号子，冲天而起。
随即便是无数声怒吼，接连响起。
“苏师叔当真明察秋毫，险些给这妖女逃了过去！”
徐厌听得林间骤起波澜，知晓必定是林中的北冥剑宗众人遇到了敌手，他忽然想到：“这里必定是被曲鸣珂发现了行迹，才将这些人杀尽，掳走了叶丫头，但想来她却不知道林中正有北冥剑宗扎营，两伙人必定是撞了个满怀。”
他猜得不错，方才正是他入林查探之际，曲鸣珂另择了一条小道折回，果然见着叶小鸾正在接亲队伍之中休息，她便当即出手将随行之人杀了个干净，随即又将叶小鸾劫了去。
然而曲鸣珂只踏入林间不过片刻，便已觉察到林间暗藏有人，但以她的轻功造诣，即便带着叶小鸾，若要避开巡夜的北冥弟子，原并不难。
但她却不曾想到，北冥剑宗长老蹊跷遇害，导致宗门震动，这一遭将门内近处的高阶弟子与宗门长老一股脑派了过来。
以曲鸣珂素日行止，即便见了林中有人扎营，即便心知林中众人身怀武功，她也无惧分毫。
她自信于自家武艺卓绝，天下少有可敌，若要踏出一条血路，杀将过去，也并非玩笑。
纵然合围数重，曲鸣珂又何曾放在心上？
可她方才越过一道巡夜防线，便已瞧出眼下林间驻扎，极是不凡。
虽不知是哪一家的法门，但营地划分极有法度。
东西南北各自成圈，应对四面八方。
越朝核心走去，巡夜路线越加繁复错综。
四方齐镇，互为犄角，两两边际重叠，绝难单独跨越，同时，四方营地还共同拱卫核心。
可谓各成阵势，却又环环相扣。
显然是一种极高深的阵法，远远观之，只觉得严整方正而已，看似是工整有余，机变不足。
但只有曲鸣珂这般修为的高手方可看出端倪：若是惊了他们，阵势活动开来，登时便是环环相扣的厉害阵法。
这等阵法，即便是自己这般武道二品的身手贸然闯入，怕是也不易脱身了。
“中原武林广大，果然能人异士极多，能排出这等阵势的，必定是中原豪门。”
曲鸣珂看得分明，再瞅了瞅身边的玉腰奴和昏厥过去的叶小鸾，心中知晓，此刻并非再生事端的时候。
当即便令玉腰奴压下气息，自己也隐匿行迹，仗着身形灵巧，接连避过三四道北冥弟子巡夜线路。
但饶是曲鸣珂踏叶无声，但玉腰奴却毕竟功力不足，此前受了徐厌一拳，带了伤势，脚下一个拖沓，终是被宗门一位苏姓长老发现了行迹。
这位苏长老在宗门中最擅听察之功，耳聪目明，旁人听不得、瞧不见的蛛丝马迹，此人均可关注，忽然间只觉得风声稍紧，枝头嗡动，便已知晓必定有极高明的轻功之士穿林而行。
“呔！什么人！”
这位苏长老多年来，靠着自己听察之力，数次挽救宗门危难，故而他发声之时，最是触动门下弟子心弦。
此刻听得他一声暴喝，门内弟子纷纷燃起火把，自背上掣出长剑。
林间一阵剑光摇动，数十柄长剑一同出鞘，整齐划一，东南西北四方剑阵一齐站定，剑气摄人，寒光夺魄。
不过数息之间，林中火把如豆燃起，北冥弟子在林间不下三十余人，各自穿着天蓝色长衫，背负长剑，看来也并无太多特别，然而站在最核心的那四位长老却各自不同。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锦袍，面相莫约五十来岁，黑须飘荡，极是魁梧，双眸之中精光爆射，想来必定是方才常、余两名弟子口中所说的百里长老。
只见百里长老沉声一喝，周身荡开一股透明涟漪，显然内息浑然充裕，身形一动，便跃上数丈之高，身法快得好似飞鸟振翅，连曲鸣珂人在暗处，见了这样的身法，也不禁心下吃惊。
原来方才玉腰奴不慎露了行迹，曲鸣珂早领着她隐匿了身形。
她多年在十万大山深处修行，在暗林之中躲藏，原是当初少女时躲避林间猛兽时的功课，却不曾想，如今功法大成，倒仍需躲闪人前。
多年纵横南疆，却不曾这般憋屈。
想到此处，曲鸣珂不禁心中暗暗有火。
然而百里长老一声沉喝，身形飞快，转瞬便至眼前，未等多说，迎面便是一掌劈了过来。
曲鸣珂冷冷一笑，不闪不避，飞身出迎，同是一掌封住来路，无有半分畏惧。
只见一道杏黄光芒闪过，一众弟子却见黑暗之中飘扬而出一个极是婀娜的倩影出来。
曲鸣珂与百里长老在半空之中连对三掌，砰砰砰连响三下，各自震人心肺，两人各自受了巨力，各自退了开去。
“好家伙，这妖女什么来路？连百里长老也拿不下他？”
一个北冥弟子只听得耳畔有人低声说着，口中不耐烦地回应道：“你懂什么？这叫万事留一线，百里尚空师叔的‘扶摇剑掌’方才只出了一半力道，为的是震慑敌手，不知那人来路，哪里能全力相拼呢？嗯？刚才谁跟我说话？”
那弟子回头望去，只见身后哪有旁人？
徐厌快步地朝着密林深处跑去，方才暗中套北冥弟子话的，便是他了：“原来叫百里尚空，不是个一招半式便会被打吐血的夯货就行。”
他口中碎碎念叨着，忙不迭地朝着方才曲鸣珂藏身的阴影处小跑过去。
而此刻，一众北冥弟子全部仰头观望，火把团簇，映照得林间亮如白昼。
只见百里尚空轻巧落地，与曲鸣珂相对而立。
这老者生得貌古仙风，不苟言笑，只是略略拱手，不带半分笑意：“天仙灵掌，今日领教了。”
曲鸣珂的面容被火把映照得好似蜜桃一般甜美，她带着一股极是狐媚的笑意，款款言道：“原来是北冥剑宗的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的？各位拦下我这小女子，有什么说法么？”
百里尚空冷冷言道：“原是对你并无半分兴趣，但今日却不同，我门中出了血债人命，有要事请曲教主到帐中说清原委，分辨是非，万望曲教主莫要推辞。”
他在北冥剑宗之中，地位颇高，为人严肃端正，莫说门下弟子人人惧伏，连江湖上也均知晓这位百里尚空是个嫉恶如仇的当时剑侠。
故而他行走在外，对凝仙教这颇有恶名的南疆宗教，本就全无好感，这些日子命案当头，曲鸣珂本就大有嫌疑，此刻又忽然现身，实在是大大可疑，故而话语之中，更是毫不客气，几乎已是命令似的口吻。
但曲鸣珂也是个蛮横性子，素日里她不去招惹旁人便算好的，这一朝踏足中原，便遇着四大剑宗之一，自己作为一教之主，岂能说走便随他走了？
她便也微微一笑，说道：“这天下血债多得是，偏就你家的稀罕些？还要我随你说个原委，当真闻所未闻，若是我杀的什么人都要我前去认上一认，哪里还有闲暇？”
她话语绵软香甜，但话语之中，拒绝的意思却是毋庸置疑。
百里尚空一对浓眉紧紧皱起，他素知凝仙教行事乖戾狠毒，这位曲鸣珂更是恶名昭彰，今日一见，倒真是名实相符。
百里尚空当即肃然说道：“这门子血债，想来除了曲教主之外，旁人是说不清的，我等今日到此，为的便是给我那不成器的师弟一个交代，要么，曲教主今日随我看个分明，我那师弟究竟死在哪路毒药上，要么，曲教主当即便叩首披麻，为我那师弟守灵十年。”
曲鸣珂听了，不由得怒极反笑，冷笑着说道：“我若此刻便走，你又待如何？”
百里尚空亦不让分毫：“怕是难如登天！”
他此话一出，余韵带着一股阳刚至极的怒意，林间一众弟子，登时剑影纷纷，显然已做好临敌准备。
曲鸣珂眉眼斜睨，只见林中火光斑驳，北冥剑宗一众弟子各自神情沉稳，气息绵长，显然在场的并无弱手。
此刻将那四方剑阵早已摆好，自己方才三掌对轰虽未落下风，但也给百里尚空逼至剑阵正中，此刻若要离去，怕是不易。
想到此处，曲鸣珂心头更是盛怒，她面色艳如桃李，话语缠绵叮咛，缓缓说道：“既然走不得，我今日便取尔等性命，又是否使得呢？”
她一个“呢”字方才说罢，也不见任何动作，但却只听得风中几声“嗖嗖”，十数根毒刺接连射出，快如飞蝗，细似牛毛，但却呈扇子面一般排射而出。
北冥剑宗一众长老各自大喝提醒身后弟子闪避，但为时已晚，只见毒刺过处，无数哀嚎声起，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北冥剑宗的弟子，被曲鸣珂以毒刺刺倒。
百里尚空双目圆瞪，身影早已闪到曲鸣珂身后，口中呼喝如黄钟大吕：“众弟子，结阵拦下了！”
余下弟子齐声应和，只见黑夜之中，犹有二十几道剑光，排列变幻，朝着曲鸣珂包抄过来。
百里尚空一人当先，朝着曲鸣珂腰际便重重轰出一掌。
然而掌力方至，却见那纤细至极的腰肢，竟恍若无物一般，蓦地被这一掌干脆斩断。
百里尚空心中一阵佩服，暗暗赞叹：“这是残影，人人都说曲鸣珂轻功通神，想来绝非虚言！”
他功力已在十年之前突破武道二品，掌力早已吞吐自如，力道含而不露，只将那杏黄色衣衫震得粉碎。
但曲鸣珂身影却早不知所踪。
忽然却听得一声更为苍老的声音喊道：“百里师弟，东南树梢！”
发声之人，便是那耳聪目明的苏长老。
百里尚空略略点头，丝毫不加停滞地倒跃东南，单掌前探，奋力击去。
果然，黑暗之中，伸出一只玉一般的手掌，带着一股厉啸阴风，与自己单掌互拼。
“砰！”
百里尚空身子一晃，口中怒道：“天仙灵掌果然霸道。”
只听得黑暗之中，曲鸣珂的声音依旧妩媚至极：“扶摇剑掌倒没小女子想象中的威猛。”
众人只见曲鸣珂在黑暗之中再次闪现身形，与百里尚空斗在一处。
好一场撼斗！
百里尚空形如乌龙，曲鸣珂身化飞凤，二人仗着轻功高深，便在林间左右攀援，以掌力互拼。
百里尚空所修扶摇剑掌，乃是北冥剑宗之中，掌剑互通境界方可修行的高招。
掌法之中暗含剑法，若要修成，极是艰难，掌下力道锋锐，万般难当。
且百里尚空此刻春秋鼎盛，并非那行将就木的秦老头，故而力道吞吐自如随心，气息汹涌沉厚，丝毫不见衰竭之相。
曲鸣珂与他连斗四五十招，只觉得掌心微微刺痛，体内气息翻涌不息，心知若是捉单赌斗，自己犹可胜他，但眼下还有三位北冥剑宗的长老尚未出手，更莫说脚下那浑然莫测的四方剑阵。
她心中没底，数次都要借着拼掌时反震之力，遁入黑暗，再借着轻功逃走，但每次只要身形方才隐没，苏长老便在一旁高喊自己踪迹，说来也怪，那苏长老看着胖墩墩圆鼓鼓的模样，一副土财主似的面相，但洞察之能的确极好，连曲鸣珂都不禁头痛。
这两位长老相识日久，彼此之间配合极佳，一个只管看，一个只顾打，默契非常。
“西北怪石之后！”
“上三尺阴影之中！”
“斜下小心撩阴手！”
这二人配合无间，苏长老洞若观火，将曲鸣珂身法上的优势消磨了个干净。
二位长老携手相对，曲鸣珂顿感压力倍增，再斗了数十招，也不禁缓缓冒出汗来。
她一边与百里尚空对掌拼斗，同时亦射发无数毒针毒刺。
这些暗器，并非四色飞针那般阴毒，却也极是厉害，虽被百里尚空均以袍袖荡开，但却纷纷扬扬而落，带着极是厉害的毒质，又不知害了多少北冥剑宗的弟子。
百里尚空人在局中，但听得身后哀嚎连连，当即心中暗道：“不好，这妖女如此狠辣的暗器，若是给她这样打下去，门内弟子不知还要折损多少，若是她决意不肯说个分明，想来便是加害墨师兄的凶手，我又何必放她生路？”
一念及此，杀意陡生。
倏忽之间，连起四掌。
只听四道风声激进，分别用的是两式掌法、两式剑法。
正是这扶摇剑掌至高境界：掌中含剑，剑下蕴掌的妙诣，掌法可忽变作剑法般锐利，剑势可忽化作掌法般雄浑。
虽只四式，但却是他多年精研的杀招，其中变化无穷，甚是厉害。
只见双掌双剑影影绰绰，便已将曲鸣珂罩住。
一剑取左目。
一掌打心口。
一剑削右腕。
一掌轰腰肢。
曲鸣珂骤见此招，不由得心头大惊，即便是她这样的身手，也从来也未曾见过这般凶悍的杀招。
莫说要她片刻之间破招，便是再给她三年，怕也思索不出万全之策。
当即只是心头一横，左掌全力运起十成功力天仙灵掌，顷刻间真气汇聚，掌缘之上，透出一股森然绿芒，毒气森森，便先朝着左侧一剑一掌抹去。
而右掌便在腰间取下三道毒针，朝着百里尚空三才大穴处掷了去。
两位高手林间剧斗，恍然之间，竟已成了搏命姿态。
一旁的弟子们自然看不出端倪，但三位长老却看得清楚。
为了一个曲鸣珂，折损门内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可是天大的亏本。
当即三人一并催动身形，瞬息之间便已加入战局之中。
三位长老或挺长剑，或卷袍袖，各自飞身上前，一人接那毒掌，另两人非得将那三根奇毒飞针挡去才是。
正在此刻，忽然听得一旁黑暗之中，传出一声怪叫。
“啊呀！啊呀！小心！！”
只见一个少年身影，竟是从一旁的树干上，打了个天旋地转的翻转，抱着一个少女，跌跌撞撞地摔了下来。
而她俩所落的方位，正是百里尚空与曲鸣珂撼斗之处。
曲鸣珂双眼圆瞪，原来蹦出来的少年少女，正是徐厌和叶小鸾！
叶小鸾被自己点了昏睡穴，此刻昏死过去自不必说，但徐厌又是从何而来？
但两位高手杀招俱出，搏命之势已成，便已是无可挽回的局面，纵然是四位长老有心收力，却也是万万不能。
顷刻之间只听得噼啪叮当一阵乱响，徐厌凌空被三道毒针一齐打中三才大穴，天仙灵掌抡圆了在徐厌脸上打了个慈实。
同时，百里尚空手中两掌双剑亦以全力之势，全数轰在徐厌背门之上。
两大高手搏命之力，尽数轰在身上。
却见那少年，口中鲜血狂喷，被这数道极强无匹的力道，好似断线风筝一般，打得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