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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波又见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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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厌表面上看着侃侃而谈,言笑晏晏,但方才实则也是自知,是在生死边缘杂耍,心中怎能不惧?

    但饶是如此,他却也并未将这队迎亲队伍放走,只是自顾自的骑着高头大马,任叶小鸾乘在轿中,倒真似带着自家媳妇儿翻山越岭,朝着家中行进一般。

    接亲队伍众人赶路赶得疲乏,又一连行了三十几里山路,却见日头西斜,天边向晚,媒婆几次便陪着笑脸,求着叶小鸾放新人离去,千万不可误了拜堂吉时。

    但叶小鸾何等性子,从来也不屑于什么礼法教义,在她看来,拜堂吉时不过是中原人自说自话的麻烦物件罢了,莫非没赶上吉时,这一对男女还当真过不得日子了?

    只是将脸色一冷,呵斥道:“你啰嗦什么?将本姑娘惹恼了,将你们剁成肉馅做了包子饺子!”

    接亲众人听得她说话甚是蛮横凶狠,再见方才徐厌擒下新郎官儿的动作极是迅捷,都还以为这是一对功夫卓绝的男女强人,即便不如曲鸣珂,旁人私心估摸着,两伙人也差不到哪去。

    想起方才曲鸣珂来取若风,掌力凶悍,若是挨上一掌,非得心胆俱裂不可,这两人想来也是万万惹不得的。

    故此,一队人各自心怀战栗,便是累成什么样子,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唯有那新郎新娘,见了这一生伴侣,心头还记挂着彼此,即便身处险境,也遥遥想着日后如何恩爱相携,心中仍有阵阵甜蜜。

    待得月挂梢头,徐厌只见众人全都满脸疲乏,正待说话,只听得林间传来“簌簌”几声轻响。

    这几声响动原轻得异常,与那风吹叶落无二,但徐厌从来耳聪目明,更兼体内气力浑厚,更是使得许多感官强于旁人,这般轻响,连叶小鸾都不曾听到,却叫他听了个真。

    他心念一动,随即遥遥望去,却见林间一道海蓝色身影不过一闪便不见踪影,想来那人也是施展了颇为高明的轻功在林间穿行。

    徐厌心下暗暗寻思:“看来又是个会武功的,怎的现在有些身手的家伙都围着我们走?莫非是凝仙教其他高手又到了?乖乖,可真是没完没了,但事已至此,唯有向前继续走着,见招拆招罢了。”

    叶小鸾本在轿子里,忽然觉着外头行得慢了,一把拉开帘幕,便问道:“臭小子,怎么慢下来了?”

    徐厌回身笑道:“婆婆你看,我这媳妇可是与众不同,旁人家姑娘出嫁,都是泪眼婆娑,哭爹喊娘的模样,还得盖好了盖头,抹上了红妆,生怕洞房前被相公瞧见面容,偏偏我家这位,倒急着忙着抛头露面。”

    他这话一出,说得诙谐,抬轿的轿夫听了,也不禁露出笑意。

    媒婆更是赔笑着说道:“女大王是巾帼英雄,可不是寻常姑娘能比的,两位大王恩爱百年,自然与众不同啦!”

    叶小鸾知他话中意思,便是要自己莫要露头,毕竟自己身在凝仙教中多年,即便是寻常弟子,也认得出自己,但徐厌与自己渐渐熟络,开起玩笑也是肆无忌惮起来,叶小鸾听在耳中,一时之间也是哭笑不得,只得轻声骂了他一句,旋即红着脸庞,进了轿子。

    再行不多久,余晖全然散去,唯有山间归鸟啼鸣,显得无限空旷,接亲队伍累得苦不堪言,但都怕惹恼了叶小鸾,于是也各自不敢多言。

    但徐厌此刻三分心思放在眼前,七分心思听着林中,只听得林间不住有轻响传来,竟是有人静步而行,并且似乎人越聚越多。

    他暗暗思索:“与凝仙教打交道也有些光景,似乎并不是这样隐匿随行的路数,而且我与叶丫头如此伤的伤残的残,若发现了行踪,只需派个寻常弟子便足够,何须聚拢人马随行?”

    他想到此处,忽然心头一喜,暗想:“是了!必定是此前,我那几拳给玉腰奴吓着了,她回去一说我的英武雄姿,给曲鸣珂也吓一跟头,这一下非得召集门下高手共同对付我不可可我现在哪里用得出那样的气力?只凭着玉腰奴一句话,若是给曲鸣珂惹来和我单挑,我不又要投胎去了”

    他心中思索,时而欢喜自豪,时而又恐惧哀愁,脸上也是时而晴时而阴,看得一旁的新郎官也是心头发毛。

    忽然之间,只听林间传出一声轻斥,这一下声音比之此前窸窸窣窣的响动,可要大得多了。

    叶小鸾一把拉开帘幕,问道:“臭小子,你听到了么?”

    徐厌笑了笑,说道:“是啦,看来咱成个亲,想来道喜吃糖的还真不少嘞!我去看看又是哪家亲戚到了?”

    他一骨碌翻身下马,也不等叶小鸾叫住他,便自顾自地步入林中。

    看着徐厌款款行远的背影,叶小鸾忽然觉得眼前的小子,似乎在这一两日的功夫里,倒似是长高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当初临江城里那瘟鸡一样的体型,反而看着高挑踏实了许多。

    却说徐厌点着脚走入林间,四下里静得出奇,他提鼻子嗅了嗅,只觉得四下里唯有泥土湿润的气息,和林间草木青涩之气,这才心下稍安:“我记得凝仙教每次过来,不是飘着异香的毒雾,就是带着腥臭的毒虫,现在不香也不臭,想来并不是她们找了过来。”

    他前行片刻,忽然间身前数丈的灌木之中,一阵耸动,只听得黑暗之中传来一声怒喝:“什么人!”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着岁数也不过三四十岁。

    徐厌吓得吐了吐舌头,正思索如何脱身,学个什么动物叫声,却又听得身侧不远,一株树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话语。

    “师兄啊我撒个尿,你至于紧张成这样吗?又不是没尿过。”

    那懒洋洋的话语,听来倒年轻些许。

    只听那年长之人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有外人闯了进来,宗门之中出了这样的事,怎能不叫人紧张?”

    “听这两人语气,倒并非是凝仙教之人,而是江湖的其他什么宗门,似是遇到了门内什么变故。”徐厌暗暗分析,“如今我们逃命要紧,别的门派的乱七八糟事,我还真没兴趣知道。”

    他这般想着,便要转身离去。

    只听得年轻些的人说道:“那可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江湖上谁敢得罪咱们北冥剑宗?”

    年长之人长叹一声,说道:“可不是,墨师叔可是当年祖师嫡传一脉,就这样断送了性命,还丢了‘四海剑会’的拜帖,连宗主都惊动了,正在来的路上。”

    徐厌本正要离去,忽然听得“北冥剑宗”四个字,这才燃起一丝好奇:“北冥剑宗?我只记得,今日早些时候,叶小鸾曾说,天下四大剑宗,便有这北冥剑宗一派,按理说,也是江湖一等一的名门大派,门中师叔一级的高手,竟被人杀了?”

    年轻之人听罢,显然一惊,连忙说道:“你说的可当真么?宗主都出关了?原本宗主可是说等四海剑会召开之日,才会冲出北冥峡的!”

    年长之人语调之中满是愁苦,说道:“要是死的是其他长老,或许宗主还未必出关,只是事关宗门墨堂的事,便无论如何也小觑不得,毕竟墨堂执掌北冥剑冢,是咱宗门剑道气运所在,又是当年开宗立派的祖师血脉,不能不重视。”

    年轻之人此刻也叹了口气,说道:“常师兄,既然如此,墨师叔究竟被哪一路歹人杀死,你可知道么?”

    姓常的那年长者提高了几度音调,说道:“余师弟,这为兄的可不敢多说,咱才学了几年剑道功夫?知道什么?但我可听说了,这几日最先赶到的是百里师叔,他老人家看过墨师叔的遗体了,据说啊是死在极其阴毒的毒药之下。”

    姓常的显然谨慎至极,最后几句话死死压低了音量,若不是徐厌努力倾听,还当真听不真切。

    而那姓余的却是更加冲动,惊道:“被毒死的!”

    “你想把百里师叔招来不成?”姓常的压低声音怒道,“被毒死的多好,百岳堂和墨堂争斗了多少代了?若是墨师叔死在剑下,墨堂的人必定是要和咱百岳堂不干不净地阴阳怪气。”

    他顿了顿,又说道:“据说啊墨师叔所中的毒,配比极是古怪,并不是咱中原的用毒高手的一贯手法,据说是很久之前的一种奇毒,想要配齐各类毒草毒虫,可千难万难,百里师叔说了,要么便是凝仙教所为”

    姓余的低声说道:“那可大有可能,咱先到江淮的师兄弟说了,凝仙教这几日,来到江淮,不由分说便屠了一整座城池!”

    姓常的又道:“你看你急啥,我说完了吗?百里师叔说啦,这奇毒配比极难,他也只从古籍之中读到过,凝仙教虽有配比的能力,却也未必便当真掌握,若是论及用毒,普天之下,还有一人,可谓毒绝天下”

    姓余的“啊”了一声,随即说道:“您说的是当年武道七绝之中的异类,暗魁星司——邱墟。”

    姓常的说道:“正是,墨师叔是在山林之中,被人突施奇毒的,四周也并无人逃遁而去的踪迹,按照墨师叔的剑道修为,即便是凝仙教教主曲鸣珂亲自与他过手,百招之内,也未必能见分明,可若是邱墟用他那点穴功夫,隔空先将墨师叔穴位封住,再以奇毒杀之,那可就易如反掌了。”

    “噫!”姓余的啧啧说道,“当年武道七绝可真是不消停,但那邱墟这么多年做缩头乌龟,这时候抢四海剑会的拜帖有什么用?”

    姓常的似乎极是不满,只是敲打了他一下,说道:“你这娃,我还成你百宝箱了?你觉得百里师叔把什么都告诉我了吗?我什么都得知道?邱墟当年据传与武道七绝之中,剑道魁首沈沐川可交情好得不得了,咱这会四海剑会是要去干啥,你心里没点谱吗?”

    姓余的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叫道:“啊!原来如此啊!还是常师兄了解内幕!”

    姓常的使劲拍打了他一下脑袋,怒道:“你就不会小点声?回头给墨堂的杂碎们听了去,到时候非得又和咱们吵闹,你尿干净了没有,尿干净了咱快回去,百里师叔还等着要叮嘱这一路往龙鼎山去的路线。”

    两人说着,便越走越远。

    徐厌听着挠了挠头,对于他这位初入江湖的人来说,武道品级都还是上午才接触的新鲜玩意儿,这一下听得更是云里雾里。

    “叶小鸾曾说,武道一品便算最高,那他们方才说的武道七绝又是什么来路?真这么厉害的话,叶小鸾怎么不说?”

    他想了想,又深觉有理:“是了,叶小鸾自己都是个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我一会回去,且先拿这什么七绝八绝的人物诈一诈她,也让她知道,我可不是任由她蒙骗的臭小子。”

    他心中思索已定,又蹑手蹑脚地朝林外退去。

    他当初入林时,心中战栗,但脚下不停,随着林间小路走了也有许久,方才见到常、余二人,听其对话,这一遭朝林外走去时,心中踏实不少,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当初入林竟走了很远的距离,自己一连行进许久,也没走出林子。

    待得见了林外月色,他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便要出了林去,可便在此刻,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血腥气,浓郁至极,显然才流出不久。

    徐厌胸中猛地腾起一阵恶心,如此浓烈的血腥气,唯有当初临江屠城之时才闻到过,他心头猛然觉出一阵不安,连忙又伏下身子,缓缓靠近林外。

    他缓慢行进,只见林外月色清冷,但方才迎亲队伍所处的地方,此刻竟是血流满地,抬脚的壮汉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连媒婆,此刻也早横在地上,双眼空洞洞地望着天幕,身上早被血液染透,显然是早已毙命。

    他心头一沉,连忙抢出林子,只见方才还歇脚在此的队伍,此刻竟是不知被什么人,杀了个精光。

    徐厌强行定下心神,寻觅着叶小鸾的身影,他一把拉开花轿帘幕,只见新郎与新娘也被人刺死轿中,而新郎临死之际,还在以自己身躯护在新娘身前。

    徐厌心头歉仄无比,若不是自己截了这一对新人,他们哪里会有这般命运?日后共结连理,生儿育女,该是何等甜蜜温存?

    他自幼与母亲不亲近,也从不知自己父亲所在,若非这一番逃命必需,自己万万不愿拆人婚姻,但此刻,一对新人便命送眼前,他愣在原地,心头悲苦万分。

    而四下里,夜风飘荡,更没有半分叶小鸾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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