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武道品级
“臭小子，还傻乐什么呢！”
徐厌一怔，这才惊觉，眼前残垣断壁，竟全是出自自己手笔，方才还站在眼前的玉腰奴，转瞬之间，早不知被那横亘睥睨的拳风打得不知所踪。
方才力道那般凶悍，玉腰奴那样娇滴滴的美娇娘，硬挨一下，怕是早就被打得和眼前残破景象一样了。
徐厌猛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恐惧，那是一种对于骤然获得巨大力量之后，生命在眼前似乎万分无助的虚无感。
他打了个哆嗦，翻身便跃上马背，慌乱之中，双腿轻轻一夹。
那马匹猛地人立起来，仰头嘶鸣，混合着痛楚与惊乱。
四蹄奋然，朝前便是疾驰而去。
徐厌此刻只觉得心乱如麻，眼前景象一一被快马舍在身后，但似乎此刻，他对眼前一砖一瓦看得是那样的清晰。
凝仙教毒烟夺人性命，而我不过几拳下去，却险些将余下镇子，尽数毁掉了。
“老秦，你留给我的，是何等恐怖的武功”
他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是心中数不清的话语。
时而欣慰着，自己离开临江之后，便有了这样的力量，日后无论如何，便可再不受旁人欺辱。
时而慌乱着，若是这样的力量难以遏制，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动辄人祸，又该伤了多少无辜的人？
时而庆幸着，如今娘亲不知所踪，有了这样的力量，或许正好为寻找娘亲出力，此前自己贱命一条，无论如何，也办不到自己想办的事。
他心头千思万绪，即便是这位从小心思活络、狡黠思辨的混世小魔，经历了几日之间剧变无数，到了这一刻，也难免心中没了主意。
“臭小子，你傻了？听不见本姑娘问你么？”
连着几声催促，徐厌这才听见，那是叶小鸾银铃儿般的话语。
似乎自己这几日，每次陷入迷惘，最后都是这好听清脆的声音，率先撞进耳朵。
叶小鸾回过头来，长发如绸，乌黑似墨，此刻被风吹得微微散乱，尚有几丝紧紧贴合着那略显憔悴的肌肤上。
她微微皱着眉头，似嗔似怒，颇为不满地盯着徐厌，但便是这样的神色，更显出俏皮可爱。
过往徐厌的母亲蓝氏，冷如冰霜，即便徐厌闯下天大的祸事，面色均漠然如常，悲喜无痕，古井无波。
正因如此，见了叶小鸾这般喜怒皆形于色的美貌姑娘，徐厌心中竟是悄悄地泛起一阵波澜，连脸色都有些微微翻红。
“啊你说”
叶小鸾微微嘟起嘴，嗔怒地道：“我说你，遇到这样的喜事，你怎么反倒发起呆来？莫不是高兴傻了？”
“喜事？”徐厌愣了一下，随即明了，叶小鸾既然是江湖中人，自然事事以武学境界作为衡量标准，以她观之，徐厌转瞬之间，拳风汹汹，显然已得了极大便宜，怎么不是喜事？
徐厌苦笑了一声，并未回答。
而叶小鸾策马飞奔，日光映照在她的身上，感觉暖洋洋地，显然将玉腰奴摆脱之后，心情大好：“方才你可威风啦！只可惜没人看到，若是有武林中人看到，非得问问，你家师父究竟是谁，才能让你小小年纪，挥出那样的威势出来。”
徐厌望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师父吗？要说师父的话，就应该算是老秦了吧”
提及秦老头，他心中又生出一阵歉仄，若不是秦老头传授玄蝉功总纲口诀，自己如何能在玄蝉经轮紧缚之下求得生机？若不是秦老头临死传功，自己怕是早被凝仙教抓住，毒死千百回。
但便是这样的人，最终却未得全尸，被毒蚁啃噬殆尽。
叶小鸾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也感到徐厌心中苦闷，但随即又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臭小子，你方才那几拳，到底是怎么回事？秦老前辈与我师父对敌的时候，可都没有你方才那样的力道！”
徐厌听罢，这才猛然朝着自己左腿望去，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便是左腿经轮上，浮现出玄蝉功三门内家功夫，匆匆阅读一遍，便生出无穷伟力。
但此刻再望过去时，左右腿经轮上，却只剩下毫无意义的飞蚊一般的笔画，早不见文字痕迹。
“这可奇了，方才这铁坨子上，是有字的，这会儿又看不到了”徐厌奇道，“我方才便是看了那些文字，学着模样运气，这才发挥出力量，这会儿，却没半点影子了”
叶小鸾口中“嘁”了一声，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随口附和道：“罢了罢了，你不愿说，倒也罢了，说些什么之前有字，现在没字的胡话骗我，这铁轮子在凝仙教存了上百年，难道上面有字，我们会不知道么？真是白瞎了本姑娘来回百里，带了个老郎中为你治病的辛苦。”
她说得随意，但徐厌听在耳中，却着实温暖，自己那日昏厥，若非叶小鸾带他投宿，自己也绝无生路，更不提叶小鸾亲自跑出许多路途，抓回一个老郎中为自己诊治，简直
徐厌心中忽然想着：“简直好得不像她的一贯作风”
策马行了半日，渔村早看不到分毫，叶小鸾捡着小道走，不在大路上露面，便是生怕被曲鸣珂寻到，毕竟徐厌方才一顿乱拳看着威猛无比，但实则是与碰运气无异，谁知道他下次还剩几分力道？
那老郎中可说了，他此刻本该没半分内力才对。
又行了许久，徐厌这才问道：“咱们这样走，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你师父就算武功盖世，轻功超棒，也比不了高头大马不停蹄地跑吧？”
叶小鸾说道：“你懂什么？武道二品的高手，已非寻常武人，练拳的，开山断江，练掌的摧金断石，均非难事，何况凝仙教轻功天下皆知，我师父若知道咱们在此，转瞬便至。”
徐厌挠了挠头，笑道：“总听你们说什么二品三品，和当官儿的差不多，不知道叶姑娘你现在几品身手？”
叶小鸾听着，也不禁哑然，半晌也磕磕绊绊地说道：“臭小子，你故意寒碜我是不是？”
她说这话时，面色略带桃红，似是惭愧又似期许，看着极是动人，徐厌看得胸口一热，脱口便道：“哪里有这个意思？我若有这层意思，可天打雷劈了！”
叶小鸾笑道：“不是便不是，谁要你下这样的重誓了？与你说也无妨，天下武道，划分为九品之数，以九为下，以一为尊，品级越上，功力越强，但寻常武人，许多人终其一生，也称不上‘入品’二字，但凡武道入品，便可称得上一句高手的称呼了。”
“至于我嘛如今还并不入品，”叶小鸾语调轻松，但语气却十分坚定，“但日后，那一品的高手之中，必定会有我一席。”
徐厌皱着眉头，想了想：“一品你师父那样厉害，都不过是个二品，现如今天下江湖之中，究竟有谁是一品呢？”
叶小鸾叹了一口气，说道：“蓝师叔看来当真不与你说半点江湖中事，想来也是有意维护于你，武道一品，千百年来皆是凤毛麟角，据传说千年之前，武道一品高手再近一步，便可飞升天门，得入天道，这般人物，非但要靠自身天赋卓绝，还需机缘天纵。”
“如今江湖之中，按照《武评总纲》记载的天下前十高手之中，少林方丈慈音大师、武当掌门御玄真人均已达武道一品境界，这是江湖之中，人所共知之事，也正因如此，少林武当才可稳坐天下宗门之首。”
徐厌点了点头，这两大门派的盛名，他也是听闻过的。
“至于其他人物，至今倒未曾听说，或许有人已突破到了这样的境界，但对外秘而不宣，或许压根没有，谁也不知道，但少林武当之后，便是名动天下的四大剑宗，这四大剑宗的当家人，据传也早已臻至剑道极高修为，不知这些年来，是否有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四大剑宗？”徐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小鸾长叹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所谓四大剑宗，自然便是当今江湖之中，专研剑道剑意的门派，分别便是北冥剑宗、蓬莱剑阁、青莲剑派和龙鼎剑宫，这四大宗门，几乎是如今江湖之中剑道代表，据说四宗撑着剑道气运，缺一不可，故而同气连枝，相连可十分紧密。”
“听着厉害，但却不是很懂”徐厌苦笑一声，“这样看来，那些掌门掌窗的都还没到一品，你这条路，可远得很喽。”
叶小鸾耸了耸肩膀，笑道：“无妨，日子还长，谁知道日后究竟如何呢？眼下嘛，咱们要做的，便是不要早早被我师父杀死才是真的，若是吃饭的家伙移了位置，几品都是白瞎。”
徐厌回想起当日，曲鸣珂在临江城中，素手斩尽江淮武林高手，将上官长松、柳三空等人像猫狗般戏弄的样子，不由得也深感赞同：“这可的确，上官城主的武功我想着也不弱了，联合那些江淮武人，加在一起，竟然还挡不住你师父。”
“这是自然了，”叶小鸾脸上颇见得色，“上官长松还算得了我凝仙教武功的帮衬，这么多年，东拼西凑，练了个武道三品的境界，至于那白胡子老头柳三空，撑死不过是个四品，那个只会偷袭的病鬼，想来也不过三四品的武艺，这每一品级之间，看似不过是轻飘飘的一个数字，但往往其中蕴含的，却是一个武人一生的努力。”
“比如上官长松的三品，在江湖之中，也算叫的响的，纵观江淮一带，没人是他对手，但遇到我师父这位二品，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别看说出去只差一步，但一步天渊，这便是再来二十个上官长松，也是一般被抹杀的下场。”
徐厌吐了吐舌头，这一番对话，他才堪堪对这江湖凶险，算是见识了，若说品级之间，便已是量级碾压的差距，但那些不如品的，不更是如同蝼蚁一般？
想来天下万民，在这些武道高手看来，确实不值一提。
“那，咱们这样奔命，要往哪里去啊？”
叶小鸾回头笑道：“你躺着睡大觉的时候，我出去为你找大夫，捎带手的功夫，和我道上的朋友打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消息，咱们现在就要往那有趣的地方去。”
徐厌听了又是一脑门子官司：“你说的有趣，和我想的有趣，是一个有趣么？”
叶小鸾朝着远处一指，笑道：“自然有趣得很，咱们便朝着龙鼎山进发！”
龙鼎山，龙鼎剑宫，四大剑宗之首。
传闻之中，剑道气运，一半汇聚于其山巅龙骨剑脊之中。
徐厌正要再问一些，忽然间，只听山林之中，悠悠扬扬地，又传来阵阵叶笛声响。
而这一次叶笛曲调，却并非玉腰奴所吹奏的子衿行，而是幽冷之下，透出一股森然杀意，而这曲调，徐厌听来也并不陌生。
“你师父来了！”
叶小鸾脸色霎时间一片苍白，只是略带颤音地说道：“都是你那几拳，搞那么大动静，把我师父引回来了！都怨你！”
徐厌满脸无辜地不敢插嘴，双腿奋力一夹，马匹吃痛，更加卖力朝前方奔驰开去。
而叶笛响起，证明凝仙教已在不远，山林之间影影绰绰，已见着道道袅娜身影。
声声欢愉至极的笑声，自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叶小鸾心中万分焦急，她心知，已曲鸣珂轻功之卓绝，只要寻到些许踪迹，便能在转瞬之间，杀到眼前。
一想到教中诸般狠毒手段，她只觉心底又惧又怕，一时之间，几乎落下泪来。
忽然此刻，前方锣鼓阵阵，红绸招展，竟是又喧嚷着走过一支送亲队伍。
叶小鸾正欲逃命，哪里等得及这送亲队伍耽搁，正要开口呵斥，却忽然被徐厌一把捂住嘴巴。
只听得徐厌小声在她耳边说道：“火气别太大，这不就有逃命的路数了么？”
“你有没有当过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