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牛大发了！
叶笛幽幽，款款而来。
叶小鸾脸色一变，登时说道：“这是‘子衿行’，是玉师姐到了！”
原来凝仙教在外行事，相距远近不同，亦有联络法门，相距若远，则以烟雾、花火示警，相距若近则以叶笛曲调相互沟通。
而教中三蝶七鹿，地位尊崇，曲调亦各自不同，玉腰奴所吹奏的，便是一曲子衿行。
只听曲调悠扬，比之曲鸣珂吹奏的黄泉调少了几分凶煞戾气，却也颇有穿透力。
便在此刻，忽然听得楼外镇上，忽然响起阵阵呼号声响。
“快跑啊！有女鬼自山间飘来！”
“老刘头，可不敢胡说！”
“哪里胡说？方才我与我家姑爷上山砍柴，便在半山腰遇到了女鬼！伴着一阵紫色烟雾，竟直接将我家姑爷活吃了！”
“可不是，我方才也见着了！那紫雾便在林间，连老黄牛也抵受不住，顷刻间便成骨架子了！”
“乖乖，可当真吓人！”
“莫说了，再说片刻，那紫雾便要下山来了！”
“来了来了！！那紫雾已然到了镇口了！”
街上轰然纷乱，越来越多的人自远处惨叫着跑了过来，所说的，大抵都是什么见了女鬼，遇到了凶煞紫雾的话语。
一听这话，客栈中也一阵慌乱，食客店家哪里还顾得上叶小鸾此前威势，争先恐后地闯出门去，逃得无影无踪。
徐厌冷笑着说道：“你们凝仙教行事，从来都这么喜欢先吓人一跳吗？”
两人快步出了客栈，果然见着自镇口处，扬起一阵淡紫色薄烟，而那叶笛声，便是自烟雾之中飘扬而出。
而镇口处，已可见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想来那紫雾极是厉害，触体便要人性命。
叶小鸾见那紫雾腾起，忽然胸口一阵剧痛，眼前金星四起，猛地便吐出一口血来。
徐厌忙不迭地从拴马柱上解下一匹马来，顺手在叶小鸾腰间一提，便给拽上马来。
正当他要翻身上马之时，忽然间只听得身上一阵金属响动，只觉得四肢之上，剧痛传来，竟是那铁轮之上的细轨，径自开始转动，每动一分，铁轮便加了数倍沉重。
如此不过片刻功夫，徐厌只觉得身上如负千钧，别说是翻身上马，便是要行出一步，都千难万难。
“这劳什子东西，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这时候动”
徐厌叫苦不迭，但那铁轮却毫不留情，转动之际，无端地又生出极大力道，便似有人以极强横的力量，掰着徐厌的四肢，将他牢牢地往地上按了过去。
饶是徐厌如今承袭秦老头百年内功，手足力气今非昔比，但要与这铁轮较力，却是绝难抗衡。
转眼之间，他便已被铁轮捆缚着，摁得卧在地面，佝偻着身子，连头也抬不得。
“臭小子，你干什么？”
徐厌虽浑身被玄蝉经轮力道死死箍住，但在旁人看来，却看不出经轮有半分变化，便好似徐厌自己忽然拜服在地一般。
叶小鸾急道：“你这时候给我师姊下跪也来不及了，那紫雾是凝仙教极厉害的东西，还不快上马逃命？”
徐厌左右发力，急得脸红脖子粗，正待开口说话，却忽然发觉体内气息激荡，连开口说话之时，都有一股气力横亘在胸膛间，即便开口，也吐不出半个字，只剩干着急。
叶小鸾却见那紫雾越来越惊，雾气也越来越浓，更加可怖的是，雾气之中叶笛声响，也渐渐逼近。
“小子，你再不走，本姑娘可不与你陪葬！”
说着，她便一扯缰绳，将那马匹激得扬蹄奋鬣，便要朝前冲去。
忽然之间，只见紫雾之中，忽然冲出一道婀娜身影，来得疾似飞鸟，不过青影一闪，半空中伸出一只白藕似的胳膊，使了一式极精妙的“卷珠帘”擒拿式，便从叶小鸾手中缰绳躲在手中。
正是玉腰奴。
“好妹妹，可别说姊姊不给你机会呀！”
玉腰奴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叶小鸾，又看了看伏卧在地的徐厌，不禁哑然失笑：“要说，你们二人倒真是有趣，我原以为，给了你们逃命的机会，你们必定星夜远遁，却不曾想，就近找了个渔村藏匿，也亏了这腥臭气味，藏住了你们身上血气，竟让‘寻踪蛊’一时之间都没能找到踪迹，好师妹，你可真是出息了。”
“至于你嘛”玉腰奴轻灵地踱着步子，绕着徐厌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时候给姊姊我下跪，怕是晚了些吧？”
徐厌此刻纵是用尽浑身力气，也撼不动经轮半分，似乎四肢均被千百人牢牢焊在地面，整个人卧如蝉型，此刻，他只可看得到自己双腿前趋的模样。
徐厌心中苦闷，不禁想道：“老秦啊老秦，你可是害苦了我，这五个铁坨子，屁用没有就罢了，此刻还将我逼到这境地，你要是想我了，当初还不如一掌拍死我，落到凝仙教手中，还不知怎么折腾我来，要是被五个铁轮子勒死，那更是丢人现眼到家了”
他这般思索，眼前也只能见到双腿上的铁轮，数道细轨咯咯转动，每一道细轨之上，飞蚊一般的杂乱点划也随之变幻方位。
忽然间，经轮发出一声轻轻扣响之声，旋即不再动弹，徐厌忽然瞧见，原来大腿上的经轮停转之后，细轨对接，原先那不知所云的鬼画符，此刻竟三三两两组合成了许多细小文字。
玄蝉若渊，如是我闻！
只见八字当首，便在左腿经轮上，率先显现出来。
徐厌心中一亮：“原来这铁坨子上的细轨是文字对接所用！只有细轨对接之后，方可显现这玄蝉功修炼法门，难怪秦老头一生钻研那一篇口诀，徒有苦功，却只困于门槛，入不得大门，原来这玄蝉经轮果然是玄蝉功修习必备的东西！”
只见左腿经轮之上，细小文字如是写道。
“既见此文，得入我门。玄蝉总纲口传心授流传后世，供门人入门健体之用，而其精妙之处，藏于经轮之中，非我门高足，绝难习之，非三十年以上总纲修为者，万勿尝试。”
随后便是洋洋洒洒，许多蝇头小子。
左腿之上，乃是“塑骨锻筋式”、“呼吸吐纳法”、“行气脉络诀”三大章，而右腿上，那些飞蚊笔画，却组成了许多人形图谱，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上百图谱。
然而这虽是瞬息之间便可见的东西，但玉腰奴却不知道，只见徐厌单单跪倒在地，模样实在奇怪得可笑，若说是求饶，却也不发一言，若说是求死，也没见过连句硬话都不说的死法。
“好弟弟，你这是在做什么？学乌龟？学飞蝉？还是想装作一块石头，就让姊姊我看不到你了？”
她却不知，此刻徐厌死死盯住左腿上的呼吸吐纳法，心神俱专，只觉得其中所言，无比妙用，此前秦老头虽也照着总纲口诀，传了徐厌如何坐卧，如何呼吸，但终究是粗浅功法，而经轮所载，乃是天竺禅宗秘传之术，其中妙蕴独具，无不是天下武道开先河的大智慧法门。
莫说是徐厌见了，便是给天下武道一品的诸位高手见了，怕是比徐厌这不知好歹的小子还要沉醉万分了。
徐厌如今已是世间掌握玄蝉总纲口诀的最后一人，见了玄蝉经余下部分，依着其中记载，呼吸吐纳，运转行气，畅然之间，只觉得体内气力流转，四通八达无所不往，当真是比此前百年功力汇入体内时，更加舒畅。
这玄蝉功虽是千百年前禅宗尊者所创，但当时那位高人，却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武道天才，所创功法，即便过了千百年岁月，天下再无旁人可依样复刻，除了这套功夫匠心独运之外，其所成条件，实在过于严苛。
天赋足备的，未必有总纲口诀，有了口诀的，未必又有几十年功力储备，有了几十年功力储备的，又年事已高，早已承受不住经轮转体之苦。
可说徐厌此刻，实在是继当年禅宗尊者之外，千百年间武道第一机缘。
他记诵总纲口诀，如数家珍，看了左腿经轮上的功法，简直如饮琼浆一般甘美，不过片刻功夫，几乎是一目十行般地，将呼吸吐纳法看了个熟络。
转瞬之间，几个吐纳，体内气息喷薄流转，快了不下数十倍。
呼吸吐纳之后，便是筋骨修行。
他此刻体内急剧变化，但在外人观之，却看不出半点变化。
“这小子莫非是给吓得失心昏死过去了？”玉腰奴皱起柳眉，似乎极是不解，“蓝师叔何等魄力，却没想到她的儿子，竟是如此不中用”
“罢了罢了，我今日便算好心，送小师弟一程，也算全了我对蓝师叔的仰慕。”
说着，玉腰奴面色上杀气凛凛，便抬起掌来。
便在此刻，只听两声金属通通巨响，徐厌猛地抬头一声长呼，也不多言，兜头便是一拳崩了过来。
只见拳出风急，力道横溢，玉腰奴吃了一惊，连忙侧头避过。
然而只是一阵拳风呼啸，拳影飘散，原来徐厌方才出拳既快又猛，拳影昭昭，又换了另一方位打来。
玉腰奴一惊之下非同小可，方才第一拳攻势虽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但拳风之烈，绝不亚于一位武道四品高手的搏命一击。
“好家伙，这小子藏着这般力道！”
徐厌人若疯癫，眨眼之间，只听飒飒连着几声风响，拳头换了数种方位，几乎一时之间数拳均至，且力道一层强过一层。
第一拳与武道四品高手绝命一击无异。
第二拳便已可与武道三品高手相抗衡。
第三拳力道再上一阶。
至此，拳拳加力，及至第五拳时，力道已不逊于武道二品，若要单论力道凶猛，如今曲鸣珂便在当场，也要暂避其锋。
玉腰奴避开这一击时，身上便已被捎到几分，拳力之猛，几乎将她腰肢轰断。
玉腰奴身上一阵剧痛，急忙展开身形，急跃在后，心中早已来不及思索任何事情，此刻只剩逃命一事。
至于周身紫雾，早已被徐厌两拳下去，便已轰得溃散无踪。
徐厌此刻只觉得体内力道狂猛无伦，真气游走浑身百脉诸穴，比之此前更显充裕，此刻只想着将那使不完的力气，全部用尽才好。
紧接着，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说是轰击玉腰奴，已显得杀鸡焉用牛刀。
这一拳，他似乎只是朝着空气，轻轻巧巧地随手而动。
但却只见半空中，泛起一道透明涟漪，这一拳，好似击在一道极透明的水面上一般。
但旋即，那涟漪猛地扩散出去，形成一道浩然无匹的冲击力，开天辟地一般疾冲过去。
若非徐厌此刻对力道把控极是不足，这一拳堪堪挥得偏了分毫，这一股力道莫说是急退玉腰奴，便是将她凌空撕成碎片，也非难事。
而这股力道却直挺挺地撵过数十民居，径自击在不远处山丘之上。
“通！”
一声巨响，山丘竟被拳风击得森林摇动，险有开山之势。
此刻，徐厌已然欢愉到了极点，他正待挥下第七拳，却忽然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嗔怒。
“臭小子，停手！”
说来也怪，徐厌听了叶小鸾这声话语，竟破天荒地将那无限可能性的第七拳力道戛然收住，好似海啸欲来，却在临岸之际，却化作一股微风。
而眼前场景，却似乎一瞬间，便将他带回了现实。
六拳过后，几乎将这渔村，毁去一半。
拳风纵横，连土地都被剥开，露出黑黢黢的新泥出来。
而不远处，波涛翻涌，显然已被拳风波及，浪潮腾空。
叶小鸾望着徐厌，满眼地难以置信。
“你你究竟你”
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也不知该如何言说。
她从未见过这般凶猛的拳劲，即便是当年武道七绝之一的拳魁李玄荼，那号称一拳断江的力道，也不知是否能有方才那般凶恶。
徐厌望着自己双手，也是满眼惊慌。
惊慌之余，便是一股难以名状的喜悦。
“我我老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