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与整个江南作斗争
孙承宗、李标在军令司门口的温情相知，让崇祯对自己的选人安下心来。
大明朝设官员数万，位列中枢的更是人中龙凤。
只不过到了中枢后，避无可免地陷入了党争的漩涡中。
大才之人往往也受那殃及池鱼之苦。
崇祯身处局中，能用除了历史记忆，还有那五世为人的经验。
给景泰帝上庙号的事情，算是对朝臣们底线的一个试探。
现在他们都不同意，崇祯也初步搞清楚了他们的底线。
只要你皇帝不要我的命，一切皆可谈。
对于东林，这个词贯穿了从万历到南明永历的历史。
崇祯自然也做不到置若罔闻。
但纵观整个大明的党争，根源是在江南。
自隋代设科举以来，科甲正途是历代最正统的官员出身，明朝也不例外。
明朝一开始建都南京，这就开启了周边浙江、江苏、安徽、包括如今上海的科举狂潮。
即便后来迁都北京，也没有减少这些省份进士录取人数。
这便构成了明末党争的基础。
可以说，朝廷中枢党争都是这些省份的内斗。
比如说万历国本之争中就分为两派，浙党和其他省份官员。
万历想立爱妃郑贵妃的福王朱常洵为太子，浙党中人沈一贯作为内阁首辅，自然心领神会。
沈一贯于是动员浙党，联名支持万历立福王为太子。
但大明朝历来实施的是嫡长子继承制。
除了浙党，其他身份的官员遵循的就是这一原则。
这份力量让万历加内阁首辅都败下阵来，可见其能量之大。
而万历以来的一众党派，如浙党、楚党、齐党，都是在朝官员建立的。
但创建东林党的顾宪成，却只是一个被免职的教书先生。
如果将东林党的成立，归于东林书院的创立，无疑是将时间提前了。
其实这时也没有所谓的东林党，只是一个跨党派的联盟。
这个联盟的目标是打垮浙党。
打垮的契机就是萨尔浒战败。
浙党在军事上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用一个杨镐。
杨镐却在招降老奴的信中将自己的出兵地点写得明明白白。
老奴而后就开开心心地机动作战，各个击破。
这就让万历雷霆大怒，清洗了一众浙党中人。
在这个时候，东林党也只是一个联盟，而联盟可聚可散。
真正的东林党，作为一个朋党的概念，是魏忠贤一本《东林点将录》给出的，好为自己和手下们有个明确的对象，来铲除异己。
崇祯心中明白，与其说是翦除东林，不如说是与整个江南作斗争。
江南之地，自宋以来，便是朝廷赋税重地。
做了皇帝的朱元璋，自然是要照顾官绅，但毕竟有过农民乞丐的经历，也只是免除了官绅的徭役，并没有明确要免除官绅们的赋税。
可制度是死的，人是生的。
江南的乡绅们通过和县官勾结，不服正役，不交赋税，所有徭役和赋税都集中在那些一亩三分地的贫农上。
贫农们受不了，就逃。
贫民们逃了之后，其下的一亩三分地又给士绅占了去。
明末税一天天少，朝廷却在天天打仗。
崇祯在乾清宫想到这，己巳之变这一仗是赢也得赢，不赢也得赢。
“骆养性。”
听到皇帝点名，神出鬼没的骆养性突然窜出殿中：“臣在。”
“乔可用那边搭上线了没有？”
“回陛下，据乔可用昨日最新奏报，已在路上招了流民，人数有一两千左右，已和一些李自成、张献忠的散兵游勇搭上线。”
“洪承畴那边呢？”
“还在来京路上。”
“他到京后，叫他直入乾清宫，无须拜会什么官员。”
“遵旨。”
“还有张道浚呢？”
“陛下，江南那边还没有奏报。”
“不是说三日一报吗，怎地没有奏报，你想挪位置就早些与朕说！”崇祯对派出去的锦衣卫有过明确的规定，必须定时奏报。
骆养性闻言，急忙跪拜：“陛下恕罪，想必是路上耽搁了。”
崇祯往御案上用力一拍，厉声喝道：“朕已然和尔等厂卫说过，如若不想落得和魏阉同样下场，就给朕用心办事！”
一旁服侍曹化淳和一众乾清宫太监，感受到皇帝怒意，都连忙下跪。
“皇爷息怒。”
曹化淳心中对骆养性也骂上了几句，你他丫的干活不行，连累老子。
骆养性也不敢怠慢，急忙答对：“陛下息怒，臣这就派人核实。”
崇祯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份名单，是刚刚骆养性呈上来的。
崇祯拿起扔到半空，语气怒意不减：“这又是什么！”
十月二十以来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再加上这两天安排这安排那，崇祯脑子昏沉，实在忍不住对厂卫的办事能力大为不满。
“回陛下，是这两日哄抬粮价和散播谣言的富商巨贾。”
崇祯怔了一怔，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京城治安一事。
“孙传庭到哪了？”
“陛下是二十三日下的旨意，是按飞驰军报的标准，算下时日，孙传庭应该入了北直隶境。”
“这样说，还是没有京城附近？”
“陛下恕罪！”
几次的穿越，唯一让崇祯体内灵魂感到不习惯的，就是古代这低下的交通效率。
尤其是在己巳之变这当口。
“既如此，曹化淳！”
“奴婢在！”
就在下命令之前，崇祯脑中又闪出了毕自严的名字。
看来还是要见见这位毕部堂了。
内心叹了一声后，崇祯便给两位厂卫头子下达命令：“曹化淳、骆养性，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厂卫这次就一起行动，今晚将名单上的人都给拿到诏狱，其家产全部抄没。
办完这件事，接着给朕核实江南的奏报！”
“谨遵圣谕！”
此时崇祯也顾不上出动厂卫会引起什么朝堂风波，毕竟这是钱，自己最缺的也是钱。
不一会儿，还在军令司衙署的李标看到了曹化淳和骆养性并肩而走，看上去像是得了命令一般。
这样的场景，让李标梦回天启朝。
李标想到刚刚孙承宗的嘱托，便顾不上君臣礼仪，径直前往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