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能拖就拖
崇祯的问题让庞天寿不明所以，一时想不出答案。
随即崇祯又加了一句：“朕及各位大臣要听你说实话！”
庞天寿想起了李标刚刚那些大不敬的言语，咬咬牙，心想我也不管了。
接着便向崇祯拱手道：“回皇爷，奴婢自幼家贫，自阉入宫只是为了让别人瞧得起，为了光宗耀祖！”
如果庞天寿是在其他朝代，说出自阉能光宗耀祖这种话，是铁定要被无数人耻笑的。
可幸运的是，他生在大明。
自宣宗在内廷设立内书堂那一天开始，在大明做宦官也是能享受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待遇。
在历史上能找出几个朝代，能像明朝这样，宦官可以名正言顺和文官分庭抗礼的。
堡宗王振，宪宗汪直，神宗冯保，熹宗魏忠贤。
且不说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明朝能让这么多宦官在史书上留名，历朝历代也是独一家。
“诸卿入朝为官，忠君为国是为了让后世看得起，庞天寿自阉入宫，求取富贵，是为了让当世人看得起。
诸卿说说，这中间有什么区别？”
堂下大臣们的心态不说炸裂，但总觉得别扭。
寒窗苦读十年，科甲正途出身，如今又五六十岁了，被皇帝这么直白拿来和宦官做对比，面子真不知道往哪搁了。
“陛下。”周延儒出列说道：“虽如此，但臣等也是怕朝堂阉祸再起，祸乱朝纲……”
崇祯也没有想到是周延儒第一个出来反驳，挥手打断道：“朕明白周卿的意思，相信这也是各位爱卿的意思。
可朕想向各位说清楚的是，只要能在抗击建虏这件事上，与朕保持一致，朕不管他是科甲正途出身，还是一介阉人，朕皆可用。
朕不想让朝堂再起党争，希望诸卿也不要再存有门户之见！”
崇祯明白在皇权时代消弭党争是不可能的，但他要极力压制。
首先从军令司这一亩三分地开始。
堂下大臣们心中虽还有些猜疑，但是听到皇帝说得这么直白，自己也不好再在嘴上反驳。
李标便带头拱手说道：“陛下教诲，臣谨记在心！”
其余人也纷纷附议。
“朕再明确一点，从今起，军令司只有灭建虏一事，其余的皆要让道。”
“臣等谨遵上谕！”
崇祯明白这只是大臣们表面上的反应，但是他没有读心术，表面上的结果也得暂时接受了。
而后便看向周遇吉，说道：“周将军，前面带路，朕与爱卿们去看看你编练的成果。”
周遇吉拱手得令，说道：“请陛下及诸公随末将来。”
就在这时，曹化淳向崇祯耳语道：“皇爷，宫里来报，成国公已到乾清宫。”
崇祯不多问，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让他等着吧。”
说完便当先出了大堂，骑上高头大马，领着众人朝广渠门疾驰而去。
崇祯二年十月二十八日，辰时末（早上9点）。
崇祯一众人来到了广渠门城楼上。
从城楼上望下去，白茫茫积雪上，整齐站立着新鲜出炉的勇卫营。
整个营地只传出寒风吹动军旗的声音。
周遇吉得知皇帝出巡检阅，提前就安排好整军列阵，等候圣驾。
“勇卫营，恭迎陛下！”
当崇祯出现在城楼上的那一刻，营地中便响起了一道响彻云霄的怒吼声。
崇祯看着整齐的军阵，不禁又回忆起了前世当将军的日子。
在第二世与铁浮屠大战过的灵魂，知道底下的五千八百人，能从八旗铁骑下能活着回家的，不会超过半数。
但崇祯不想采取被动防御的策略。
要扭转战略颓势，正面野战才是上上之选。
也只有正面野战才能改变明军的战争模式，由冷兵器为主，一步跨入热兵器时代。
“周将军，下去抽选三支百人正兵，给朕和大臣们展示火器训练成果。”
“末将遵旨。”
这时候，崇祯面向孙承宗说道：“孙公，朕记得，卿在辽东时，让孙元化和茅元仪督造火炮战车，规模有多大？”
孙承宗拱手回道：“回陛下，天启年间，辽东共组建了十二个战车营，共有轻车、偏厢车等共约两千五百辆。”
“卿此去去蓟镇，当以野战为先，卿需明白一个道理。”
“臣聆听陛下教诲。”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一城一地的得失，朕不在乎。
朕虽准了两线防御之策，然朕看来，进攻方是最好的防御之策。
朕编练这支勇卫营，只用于野战，守城不是他们的职责。
卿到蓟镇后，也需要集战车之力，于野外给建虏当头一击。”
孙承宗闻言，心中默默琢磨天子所言。
在他看来，不可否认野战是击溃敌人的首选。
但眼下经历多次兵变的蓟镇明军，能野战的又有几支？
“陛下，眼下明军若要野战，则兵力上要数倍于建虏，方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各地勤王兵马尚在路上，臣怕时间……”
“孙公。”崇祯打断孙承宗，说道：“时间对大明来说是不够的，但对建虏来说同样不够。
建虏此次绕道前来，粮草压力甚大，除了在大明境内掳掠以战养战，再无可行之法。
孙公到蓟镇后，以关宁军的战车营为主，于野外能拖就拖，拖到勤王兵马云集。
至于怎么拖，孙公可便宜行事，不用奏请。”
孙承宗明白皇帝这是定了此战方针。
绝不让建虏全身而退，至少要让建虏脱层皮。
而一旁的李标，却是从皇帝的话中嗅出了另一番意思。
但不等他思考，城门下便传来了周遇吉的声音：“陛下，火器小队集结完毕。”
“开始吧！”
随着崇祯令下，周遇吉沉声喝道：“勇卫营甲字营一队，乙字营一队，丙子营一队听令！”
“咚，咚，咚……”
被点到名字的三队动作迅速，按照平日操练队列，开始进行演练。
“传陛下口谕，按射击三段击进行演练。”
周遇吉此时内心激动紧张交杂。
几天前在京营中还只是一个小旗官，如今却成为了领军的游击。
身份转变之大，让他顿感皇恩浩荡。
今天的演练必须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