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台召对（二）
崇祯见到二人表情，说道：“这个时辰，军报的急递应该就到，朕已安排锦衣卫在城门守候，看到蓟辽来的急递，就会直接送到此处。
要不，朕与爱卿们再等等？”
孙承宗听到皇帝如此说，心中有惊讶了起来：“入宫后一直和陛下在一起，陛下是何时往城门派出的锦衣卫？”
这不免又加深了他对年轻天子清除阉党后便蛰伏至今的猜测。
韩爌和王洽连忙一起拱手说道：“臣等惶恐！”
王洽继续说道：“既然这份军报是出自锦衣卫，臣请陛下速速定夺！”
后面站着的钱龙锡、成基命和朝臣们看到韩爌的反应，一时摸不着头脑，都在好奇军报上是什么内容。
李标深呼吸一口气后，便出列拱手向崇祯问道：“请陛下允臣等阅览锦衣卫军报。”
钱龙锡、成基命也随后出列，提出了相同的请求。
崇祯对此只是淡然摆了摆手，说道：“卿等勿急，等兵部的军报到了再说，王大伴，安排下去，给诸卿赐座上茶。”
“奴婢遵旨。”
朝臣闻言，纷纷拱手，齐声道：“谢陛下！”
韩爌和王洽对崇祯如此冷静的反应也心中大惑，都在揣摩皇帝此举到底是何意。
一刻钟后，王承恩派的人已经给朝臣们安排好了座位和茶水。
在朝臣们看来，这还是头一遭在平台上有如此待遇。
群臣们一口茶下肚后，便听得有人高喊道：“蓟镇急递！蓟镇急递！”
曹化淳听到后，连忙赶去接收。
群臣们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曹化淳捧着急递回道崇祯身旁。
“曹大伴，念吧。”
“奴婢遵旨！”曹化淳打开军报，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蓟镇急递，建虏已攻破龙井关、大安口、洪山口，喜峰口、遵化、三屯营告急！望朝廷速速定夺！”
曹化淳一念完，平台上便纷纷响起了臣子们讨论的声音。
对于李标、钱龙锡、成基命来说，已经不需要再去看锦衣卫的那份军报了，因为肯定和这份辽东急递别无二致。
“肃静！”站在一旁的骆养性厉声喝道。
站列在平台两侧的大汉将军也随之高喊：“肃静！”
群臣这才纷纷停下了议论，平台恢复了宁静。
崇祯见状，便走下龙椅，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朕闭宫数日不出，不到文华殿理政，就以为朕对军情撒手不管了？
刚才韩阁老和王尚书看到的锦衣卫军报，不用朕说，你们现在都清楚是什么内容了。
孙承宗！”
朝臣们听到崇祯厉声直呼孙承宗的名字，已经感觉到皇帝言语中怒意已生，都急忙起立，垂手低头。
孙承宗听到皇帝点名，急忙起立，拱手应道：“老臣在。”
“你来告诉他们，下一步建虏会如何？”
“老臣遵旨。”孙承宗朝向韩爌和群臣说道：“韩阁老，诸位同僚，依老臣看来，按照建虏这个速度，喜峰口此时恐怕已经沦陷，遵化、三屯营也虽属军事要地，城防坚固，但也无法阻挡建虏多时，这之后，便是兵锋直指京畿，前后时间决不超过十五日！”
孙承宗向崇祯拱手，示意自己已经说完。
众人听完，脸上惊骇之色都展露无遗。
崇祯见状，便接着说道：“孙卿所言，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平台上再次陷入了沉默，崇祯再次喝道：“回话！”
韩爌强压心中惊恐，双手紧握以控制住颤抖，在内心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
深呼吸一口气后，韩爌松开拳头，对崇祯拱手道：“陛下，倘若局势真按照孙公所言发展，那就更不可明发戡乱救国诏，而是立即下令，调袁崇焕即可率所部堵截建虏！”
崇祯闻言，心中苦笑道：“看来后世所言的关宁乃某些朝臣镀金的场所，也并非空穴来风。”
崇祯带着些许嘲讽的语气，问韩爌道：“韩卿，崇祯元年七月十四日，同样在这平台上，你还记得袁崇焕在朕的面前许诺过什么吗？”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让在场所有官员的心里都炸了毛。
韩爌如今都六十一的人了，好在旁边有王洽及时扶着，要不然就被刺激得跌倒在地了。
韩爌极力调整呼吸，拱手答道：“回陛下，崇祯元年七月十四日，袁崇焕于平台提出五年平辽计。”
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平台召对”，袁崇焕提出五年平辽，向崇祯要人、要钱、要装备。
虽然这个计划在后世看来饱含争议，甚至有些给皇帝和朝廷画大饼的嫌疑。
但设身处地想一下，一个封疆大吏，对你说五年内就可以彻底平定自万历朝为祸至今几十年的建虏，你也会犯迷糊。
毕竟到了崇祯这一朝，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明朝廷，这无疑是一个希望，而希望是人都无法拒绝的。
所以崇祯和吏部、工部、户部、兵部为这一计划在朝堂上大开绿灯，资源优先倾斜。
然，当下建虏却距离京师不到四百里，在事实上已经宣告了这个计划的破产。
现在在场的官员，包括孙承宗，都在内心认为皇帝的问题是在诛心。
诛大明官员的心。
“这才多久，朕就可以亲眼看见，以前只能在奏疏上看到的建虏，活生生地站在朕的面前，好一个五年平辽！”崇祯为了把愤怒演得逼真一些，他想起了守南京城的第三世轮回。
韩爌自然明白，五年平辽在皇帝心中已经破产无疑。
但出于内阁首辅，百官之首的本能，此时不能退缩，于是他选择继续硬刚，对崇祯拱手说道：“陛下，尽管袁崇焕已经罪无可恕，然眼下不是兴大狱之时，还请陛下为京畿计，为社稷苍生计，收回中旨，而后下旨兵部协调遵化附近之边军，分别进驻蓟镇、遵化、三屯营一带。”
“朕所明发的中旨，难道就不是卿口中的为京畿计，为社稷苍生计？”崇祯指着孙承宗继续道：“孙卿，你再来与他们说一说。”
“老臣谨遵圣谕！”孙承宗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