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平台召对（一）
韩爌带领群臣朝乾清宫赶去的同时，崇祯和孙承宗已经用完膳食，在舆图前又谈论起了战事。
崇祯看到王承恩回来了，也没有多问什么，对孙承宗问道：“孙卿，你说文华殿前的群臣是一起来，还是只有内阁来？”
在崇祯看来，肯定是内阁和群臣一起来的。
在群臣看来，内阁在这个时候无疑是最好的挡箭牌，天子怒了，也砸不到他们头上。
在内阁看来也是如此，需要群臣来分担皇帝的火力。
崇祯端起茶杯，努力压抑着穿越后第一次面对百官进谏的紧张，虽然没有真的一百位官员，但是几十个也是有的。
虽然在前五次穿越，做过统兵的将军，但是面对士兵，只需要令行禁止即可。
现在面对历史上最能说的大明朝官员，他心里的底气也是打了折扣的。
但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慌张。
自己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统一大明朝堂的思想，至少能暂时压制那些不和谐的声音。
当然，孙承宗也没轻松到哪里去。
“回陛下，老臣觉得……他们应该会一起来。”
孙承宗脸上的焦虑比皇帝要重许多，语气吞吞吐吐的。
此时殿外的骆养性急匆匆地来到二人面前，拱手说道：“皇爷，内阁及中枢诸臣现齐聚乾清门外，请求面圣。”
“孙卿，你猜对了，哈哈！”崇祯脸带笑意。
“陛下，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骆养性自然意会到了皇帝的怒意，急忙拱手恭敬回道：“是，陛下，前两天派去遵化一线的锦衣卫探子，刚刚急报，正如陛下所料，大安口、洪山口、龙井关都已陷入敌手。”
崇祯这几天闭宫不出，自然是没有闲着，先后叫骆养性派出多队锦衣卫缇骑前往前线察探敌情。
倒不是他认为历史的记载不准确，但了解多一些实际情况，总归是没有错的。
听到骆养性奏报的孙承宗，对皇帝战局预判的最后一丝怀疑也烟消云散了。
“皇帝不到二十岁，便能对战局未卜先知，这是何等的能力！”孙承宗内心感叹道。
“可皇帝登基到现在，除了诛杀阉党，也没见到有什么大作为，难道皇帝甚至预料到了建虏寇边？一直在等？”
联系现在皇帝平静如水的反应，孙承宗内心大骇。
各位看，有些事情啊，还真就不能仔细琢磨。
崇祯自然不知道孙承宗内心在想啥，接过骆养性递上的谍报，对孙承宗问道：“孙卿，锦衣卫这边的军情上来了，兵部那边的应该也快了吧？”
“陛下所言不错。”
“孙卿，随朕一起去乾清门，在平台和中枢诸臣一起讨论讨论这紧急军情吧。”
“老臣遵旨！”
王承恩和曹化淳二人自然也是很自觉地随皇帝前往乾清门。
崇祯所说的平台，是从太祖高皇帝起就有的一项政治制度。
皇帝在这里召见中枢诸臣以及地方封疆大吏，商讨国家大政方针，军机要事，是皇帝极其看中大臣的一个表现。
只不过自嘉靖修仙以来，皇帝就很少在平台召见群臣，商议国事了。
皇极殿（保和殿）和乾清门之间的那一块空地，就是所谓的平台。
在这里出过两个最有名的人物，一个是袁崇焕，另一个是林则徐。
崇祯继位后，便重拾这项制度，频繁在平台召见群臣。
在原本的时空中，崇祯也是在这里，对袁崇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最后痛下杀手。
自此之后，平台有了另一个名字：生死台。
在前往平台的过程中，君臣二人的双手都握成了拳头。
韩爌带领的阁臣和中枢朝臣们，在当值小太监的引领下，已在平台站好班次，等候这皇帝的到来。
不到一刻钟，多日不见的崇祯就坐定在早已准备好的龙椅上。
看到天子安然无恙，群臣也是松了一口气。
但站得靠前的阁臣和朝臣们，见到崇祯身旁的孙承宗，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孙公是何时进的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难道是陛下亲自下诏召见的？”
“看来今天陛下除了中旨，还有其他事情吧。”
“先不管其他的，现在劝谏陛下收回中旨才是第一要务！”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和姿态也再度严肃起来。
“跪！”王承恩朗声道。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后，崇祯的目光锁定在了毕自严、周延儒两人身上。
这几天里面，孙承宗并不是崇祯第一个召见的大臣。
前后已经秘密单独召见了十数位大臣，还有锦衣卫东厂的人，都分别指派了任务。
在崇祯二年，圣眷这个东西还算值钱的，而且皇权在上，谁也不敢在外面公开宣扬自己被召见了，还受了天子的亲自下发的任务。
反正又没有签字画押，臣子倘若公开宣扬，天子有的是手段弄人。
这才使得崇祯有信心召见这十数位大臣。
崇祯将目光从三人身上移开，扫了一遍群臣后，开口说道：“朕听闻，卿等从文华殿赶来乾清门，是为了中旨，对否？”
不管从乾清宫出来后有多紧张，坐在龙椅上面对百官后，崇祯内心已经恢复到了平静淡然的状态。
崇祯问话，平台上却鸦雀无声，稍等片刻后，崇祯目光落在了韩爌身上，说道：“韩卿身为内阁首辅，眼下国朝局势险恶，就不用顾忌许多了，韩卿先说吧。”
韩爌也收敛了心神，拱手说道：“陛下，现建虏取道蒙古，进犯大明，军威极盛，可依朝臣们看来，局势却还没有恶劣到动摇大明根本的程度。”
首辅说话就是有水平，好一个依朝臣们看来。
韩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陛下如今欲发戡乱救国诏，势必引起京畿及天下人心浮动。
内阁及兵部，均认为可以就近调袁崇焕回援，则必可解当下国朝危机。
臣斗胆，望陛下准百官所请，收回中旨！”
韩爌随即跪伏于地，后面群臣也纷纷下跪，齐声道：“请陛下收回中旨！”
“你们都先起来吧，兵部尚书王洽何在？”崇祯问道。
王洽听到皇帝点名，连忙出列应道：“臣在。”
“兵部今日可有收到军情急递？”
“回陛下，现时辰尚早，兵部尚未收到军报。”
“嗯，韩卿，我这里有份锦衣卫呈上来的军报，你和王卿看看吧。”
崇祯说罢，王承恩双手将锦衣卫军报递给了韩爌。
韩爌双手接过，摊开细看，脸色大变。
王洽看到韩爌表情，连忙夺过军报，细看后如后者一般，脸色顿时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