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惊鸿一舞
两人进养心殿前，天色还算不错，出来后，却又飘起了小雪，穆献亲自为林攸冉撑着伞，伞面向着林攸冉倾斜，悠悠扬扬的雪花纵然偏爱美人，却也落不到她的身上。
前往举办晚宴的景阳宫时，偶然路过一处宫殿，殿内住着的一株红梅开的正艳，还不甘寂寞的向着宫墙外伸出了枝桠，在一片雪白中尤其显眼。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阿衍，王府内种的可有梅花？”林攸冉侧头问穆献。
穆献将伞柄换到左手中，右手从林攸冉后背穿过，借着掸落林攸冉右肩一片雪花的机会，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不自觉间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达到了目的的某人悠悠然道：“府中只中了几株，攸攸若是想要采集新雪来泡茶怕是不太够的，宫内有一处梅园，风景别致，采雪定也十分方便，待见过了母后和皇祖母，若还有时间，我便带你去。”
“好。”
林攸冉看向穆献的眼神温和，圆溜溜的杏眼中，尽管有礼仪的克制，仍有几分甜蜜与欣喜流露了出来。
即便是我的未尽之言，你也都懂得。
她顺势靠近穆献的怀里，一阵暖意从那人的身躯上传来，仰头时视线正好撞进穆献的眼神中。
穆献为人虽遗传了贤妃娘娘的绝色美貌，但又有皇帝的阳刚之气相中和，生的俊朗却又不显女气，五官无可挑剔，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认真看着谁时总是能让人不禁沉溺于其中。
林攸冉爱极了他那一双眼睛。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周围的积雪仿佛都已融化，春意如同波澜慢慢晕开，荡出了再也容不下第三人的温柔。
夜色渐沉，景阳宫顶上的金黄色琉璃瓦也羞于见人般，隐匿于黑暗之中，大殿之内灯火通明，悠悠丝竹声传入耳中，好一番热闹的景象。
众宾皆欢，觥筹交错，穆献和林攸冉走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
穆献拉着林攸冉往前走，停在了一位美妇人之前。
皇后坐于上首位置，身着凤冠凰袍，一身雍华高贵的气息自然流露而出，此刻却像是为了什么事情烦心一般，黛眉轻轻蹙着，更为她的尊贵染上了几分威严。
直到看到穆献停于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松敛了眉眼，松快的笑道：“怎么来的这般晚？”
穆献轻松的回应道：“路上耽搁了些，还望母后宽恕。”
“母后，她就是我的王妃。”穆献介绍道。
皇后是第一次见林攸冉，免不了好好打量一番。
当初穆献回京时，吵吵嚷嚷的不要皇上赐婚，说自己已经挑好了一门婚事，那倔样儿，可是让皇后忧心不已，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妲己褒姒般的妖娆人物，竟勾的穆献不知所以了。
再加上穆献所说的那位女子也不是京城人氏，皇后也无从打听此女的为人，生怕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子刻意去勾引穆献呢。
现下见了真人，倒是吃了一惊。
看这女子，姿色不俗，却与妖娆毫不相干。
一张小巧的瓜子脸，远山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唇上染了唇脂，更显得娇嫩。
这样的姿色，一看就是京都养不出来的，得是江南的好山好水，日日滋润着，才生的出这般容貌。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京都，林攸冉的容貌也可排的个中上等，偏偏她身上的温婉气质，把她七分的姿色更称出了十分的美丽。
姿色倒是其次，这女子身上的温婉气质才是令皇后最满意的。
或许是对她的期望太低，现在看了真人反倒是喜出望外，有些喜不自禁了。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林攸冉屈膝道。
“起来吧，不用此般客气，唤本宫母后就行。”皇后温和的笑道。
“是，母后。”林攸冉站起身，温顺的笑着。
“皇上驾到！”门口的宦官大声唱喏道，打断了三人的交谈，殿内众人顿时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或玉箸，恭敬地跪下，齐声喝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不似刚刚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时的常服，也换了一件赤金龙袍，五官端正，双手背于身后，不怒自威，他一直走到上首，长袖一挥，落座于镂金龙椅上，才开口沉声：“平身吧。”
“今夜是家宴，不必拘束，尽情畅饮即可。”
穆献也带着林攸冉回了席位上坐好。
两人的位置紧紧挨着，前方还摆着一张小几，上面放着各类珍馐佳酿，那些菜式，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着，就已能感受到不凡。
立冬家宴，既是家宴，便没有那么多拘束，觥筹交错，大家都饮得开怀，到了后面，还有一些怀着这样那样目的的妃嫔上场唱歌跳舞助兴，宴席的氛围热闹到了极致。
林攸冉安静的坐在席上，桌上精致的饭菜已经慢慢凉了，时不时就有宫婢上前将其撤下，换上新的菜品。
她一边夹起一块糖蒸酥酪，一边观赏着殿中的舞蹈。
殿内此时正是一名女子胡璇着舞步，乐声清泠于耳畔，那位曼妙女子，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和着乐声，女人的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既有精灵的灵动，又有天上仙女的飘逸。
真不不愧是皇帝如今最宠爱的芳嫔娘娘！
这舞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简直可以媲美飞燕合德之资。
一曲舞罢，宴席上的惊叹声犹如耳，殿中的美人一袭白裙规规矩矩的垂落，不似方才翩翩起舞时的幽远飘逸，现在仿佛是落入了凡尘的仙子一般。
她额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红唇微启，清纯中又带着几分诱惑。
芳嫔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上首的皇帝，便施施然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林攸冉下意识的往上看了看，果然看到皇帝的嘴角笑容勾起，显然一副龙颜大悦的模样，旁边的皇后娘娘倒还是端坐着，显尽了正宫娘娘的气度。
林攸冉正欲收回视线，眼角却无意中瞥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