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团子
陆听枫虽然叫“听枫”，生日却是春暖花开的四月，迟颂比他早，赶在了寒冬腊月里。
对此，任女士总是说他来得急，也不嫌冷。
“都对外说了小一年的十七岁，怎么还是十七岁啊。”课间，迟颂郁闷地说。
谭飞本来想去拍他肩，陆听枫一道目光刺来，只好又乖乖收回狗爪。
迟颂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在乎道：“没事，那点伤早好了。”
“刚拆线，别不当回事。”陆听枫不赞同地皱眉。
伤口虽然不深，但是长度不短，就算愈合良好也会留下一条疤。
好在位置隐蔽，不然今后许多工作都会成问题。
“谭狗，听见没！陆老师发话，不要碰老子！”迟颂立马改口。
谭飞：“”
“颂哥明天生日的话，干脆上午去看展，晚上出去搓一顿？”赵思楠建议道。
林大画家的公益展宣传到现在，真跟发小广告的一个级别，隔壁大婶每天都能在车筐翻出三四张。
只是这些圈儿啊条儿的，他们也不懂啊！明明他们家三岁小孙子也能画出来好嘛！
“成，晚上我请客！”迟颂大方地说。
小的时候过生日是真的期待，每一年都看着蛋糕上多一根蜡烛，等过了十二岁，那份期待就弱得多了。
别的不说，一般蛋糕房蜡烛只会配12根，往后再插也显得乱，好端端一蛋糕给插成了刺猬。
所以迟颂其实并不在乎过生日，与其说是给他过，不如说是为了满足朋友们的热情。
但这次不同，这是陆听枫和他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是独一无二的。
“陆老师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我？”迟颂凑到他耳边吹风。
陆听枫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了些，眼中倒映着男生神采奕奕的笑眼。
阳光，炙热，就像他刚认识迟颂那会儿一样，只不过这次，又加了几分青涩的、能被一眼看透的爱慕。
冬天的天气很冷，迟颂缩在驼色围巾中，穿得是白色短款羽绒服。
冷气使他的鼻尖有些泛红，迟颂又把鼻子使劲往围巾躲，活像只小鸵鸟。
“怎么这么冷啊”迟颂跺着脚靠近陆听枫，睫毛却在此时忽然一沉。
下雪了。
初雪很小，还是小雪碴，陆听枫插着兜哈了口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男生。
马路上车来车往，红绿灯已经绿了，可陆听枫却没有要继续走的意思。
迟颂莫名其妙地眨眨眼，问道：“怎么了？”
陆听枫从来没有用这种目光看过他，说不上柔和，但也不算凶狠。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特别是面对着那两片紧闭的薄唇，和那双黑色的，像要把他吸进去的眼睛。
“下雪了。”良久，陆听枫哑声说。
他伸出手，在迟颂反应过来之前，将男生头上的针织帽又往下拽了拽。
“耳朵在外面。”
冻得那么红。
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这么一来，耳朵是不冷了，迟颂整张脸都隐约有些发烧。
糟糕，这人怎么这么能撩！
他尽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路恍恍惚惚，陆听枫只好拉着他，以免被车撞到。
他们没有往车站走，陆听枫不说，迟颂也不问，俩人穿过数条小巷，最后停在一家宠物店门前。
“欢迎光临，来选宠物吗？”
宠物店老板是一个三十不到的小姐姐，陆听枫松开拽着迟颂的手，说：“之前有预定。”
“预定啊”店主翻着册子，“荷兰垂耳吗？正好今天刚到店。”
宠物店总是一股不太好闻但十分温暖的味道，迟颂摘下帽子四处环视，终于回过神来。
“你打算送我个活的？！”迟颂瞪圆了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不怕任女士连夜把他们扫地出门！
陆听枫笑了下，安慰道：“别担心，早就问过阿姨了，她说可以。”
迟颂迟疑地哦了声。
“不过我一大男人，养什么宠”
“是送给这个小哥哥的啊？抱一下吧，它还很小，要轻一些哦。”店员说着，把小兔放在了迟颂手心。
手上突然多了一团白乎乎的恒温动物，迟颂后半句话直接烂回了肚子，一颗心快要提到嗓子眼。
扑通，扑通。
纯白的小垂耳实在太小了，一只手就可以托住，迟颂感觉着小东西的心跳，混身一瞬间涌上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想把所有的爱都分给这个小家伙。
怪不得网上总说，兔兔可爱，迟颂晕乎乎地想。
兔兔是真的可爱。
“你还真是喜欢兔子”迟颂别别扭扭地说，用另一只手轻轻戳了下小兔的脑门。
小垂耳立刻闭上黑色的小眼睛，毛茸茸的小耳朵也跟着上下摇晃了几下。
迟颂绷着脸移开目光，心里像是开了锅，咕噜噜冒个不停。
妈的，卖萌可耻啊！！
“起个名字吧，”陆听枫忍笑，“以后你就是他爸爸。”
迟颂想了想，说：“就叫团子吧，白乎乎的，很小的一团。”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是爸爸，那陆听枫是什么？
总不能是妈妈吧？！
迟颂咽了口唾沫，也对，陆听枫长得这么好看，当妈妈还挺合适。
就是个子上压了他一截，不过没关系，他才17，还能长。
小团子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有了爸妈，被装进特制的笼子提走了。
“住的小窝和兔粮已经提前买好了，”陆听枫说，“任阿姨说可以养在客厅，那边靠着暖气，兔子比较暖和。”
迟颂隔着个笼子和团子大眼瞪小眼，头也不抬道：“对了，这小家伙公的母的？”
“是男生，刚一个月。”
“带把儿的啊，”迟颂笑着说，“小男孩还这么可爱，这可不行。”
别看平时张牙舞爪的，迟颂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很柔和，陆听枫情不自禁地提起唇角，把笼子拿回了自己手里。
“先看路，回家再说。”陆听枫挑眉。
迟颂十分不满：“不要，你是他妈吗？干嘛管我儿子？”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嘴快了，迟颂用鼻子顶了顶围巾，手指紧紧攥在一起。
身边的人似乎步子一顿，不过并没有其他动作。
照理来说男生间开玩笑不正经简直太普通不过，偏偏这个人是陆听枫。
是他真的想图谋不轨的人，他既怕陆听枫会毫不在意地说“是”，更怕他会说“不是”。
他哪种也不肯接受。
“我当然不是他的妈妈。”
最糟糕的答案终究还是被揭晓，迟颂鼻子一酸，闷闷地“哦”了声，步子也快了几分。
“按辈分来算，我是你老师。”陆听枫迈开长腿轻松赶上，团子在笼子晃晃悠悠的，也跟着抬头看爸爸。
“嗯？”迟颂皱着眉，不情愿地瞥了他一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陆大尾巴狼笑得十分欠揍。
“所以颂哥，我是他师公啊。”
-
迟颂果真是家里最后一个知道要养兔子的人，一进屋，就见任女士啪嗒个拖鞋，径直奔向笼子里的团子。
“宝贝真可爱啊！快让妈妈抱！”
“妈妈什么妈妈，您是奶奶，我是他爸。”迟颂撸着兔子毛，递到任女士怀里。
“瞎说！”不愿意被叫奶奶的任女士使劲瞪他，“你和小枫都是哥哥，你是爸爸，人小枫就不是了？”
迟颂木着脸道：“他？他是师、公。”
说得那叫个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任女士噗嗤一笑：“还师公，等明儿你俩一人一鸡毛掸子，可以去修仙了！”
陆听枫：“”
团子进了新家，先是用小鼻子到处闻，这才一蹦一跳地钻进小窝里。
迟爸爸拿来水和粮食，也是对小家伙爱不释手。
“跟个小玩偶一样，告诉爷爷，你叫什么呀？”
任女士翻了个白眼，这下她不当奶奶都不行了。
“叫团子，”迟颂笑道，“男生，才一个月。”
“团子呀，真可爱。”迟爸爸最喜欢这些小动物，奈何任女士一直不同意养，也不知陆听枫那小子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这次竟然同意了。
“行啦行啦！兔子就在这儿，跑不了，快去上楼睡觉！”任女士催促道。
晚饭是之前和陆听枫在外面解决的，因为师公的事，迟颂一直没给陆听枫好脸色，一块吮指原味鸡连骨头都能咬碎咽进肚子。
气死了，他想讨陆听枫做老婆，陆听枫只想给他当爹！
迟大校霸恨得牙痒，洗漱后连晚安都没说就回到了自己房间，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明天他生日，今天自然不用补课，迟颂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打游戏都觉得没意思。
和谭飞的五人小群已经刷成了99+，赵思楠放了不少餐厅简介在群里，嚷嚷着明天要去吃。
迟颂随意翻看着，心说这怕不是要把他吃得底裤不剩。
“别想了，人均100以上不考虑啊！”迟颂懒洋洋地发了句语音，也不管后面回了啥，直接关了手机闭眼睡觉。
眼是闭上了，其实迟颂并不能睡着。
窗外时不时开过的汽车声，风吹树杈的呼呼声，还有对面那屋传来的阵阵脚步声，都一下子被放大了百倍，争先恐后钻进迟颂双耳。
“又不睡觉”迟颂小声嘟囔着，翻了个身。
陆听枫总是睡得比他晚，这人好像从来不会困似的，白天不打盹，晚上不睡觉。
他甚至能想象得出陆听枫现在的样子，一定又戴上了他那骚得没边金丝眼镜，电脑屏幕照亮了他下半张脸，鼠标轻轻移动。
在认真工作的时候，陆听枫是不会笑的，迟颂有几次起夜，从门外看见过这样的陆听枫。
然后便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心悸，无论是对方修长的手指，还是袖口滑落后凸起的腕骨。
迟颂猛地睁开眼，呼吸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沉重。
分针在这时指向零点，手机屏幕随即亮起，是数十条来自不同朋友的生日祝福。
迟颂逐一回复答谢，指尖在“枫”的那一条微微一顿。
那是一条语音，长度是5″。
凌晨十二点来自暗恋之人的语！音！
迟颂立马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翻箱倒柜去找耳机线。
插进手机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心跳一下下打在胸壁上。
陆听枫会说什么？生日快乐吗？可生日快乐应该不会花到5秒。
他还会说些什么呢？
属于陆听枫的低沉声音很快在耳边响起，在对方开口的那一刻，迟颂仿佛什么知觉也没有了，如果开着灯，迟颂便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红。
片刻后，他深吸了口气，偷偷把“枫”加上了备注，又进行了转文字功能。
联系人备注：宝贝团子的妈
文字内容：祝宝贝他爸，十七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