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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日与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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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益画展包了整整一栋楼,按种类分为了不少区。

    虽然拿到画展入场券的人很多,能去顶层贵宾区的,只有少数一部分。

    “这些人的名字都不一样啊?我还以为全是你表哥的作品。”迟颂说。

    “当然不是,”陆听枫解释,“这次画展打的是林知秋的名号,其实主办方是整个林家,自然也有许多艺术家依附于林家这棵大树。”

    林家主要涉及的产业是奢侈品行业,顶层展示的是这次画展价格最高的几幅画,林家将会用这些钱的百分之九十做各种公益,也算是提高自己在外界的风评。

    至于生出了个喜欢搞艺术的林知秋,林衡也不算很担心。

    想玩就让他好好玩几年,将来回设计部工作,最后总能接下自己的产业。

    再说,不管怎样,这小子商业价值还挺高。

    画展对于一群血气方刚的孩子们还是过于枯燥了,更别提顶层人少,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各位贵宾需要喝点什么吗?”一位工作人员问道,“茶的话有龙井,普洱,毛尖,云雾,都是上好的,想喝咖啡我们这里也有,红酒的话可能需要出示一下身份证。”

    几位瘫在沙发正打着瞌睡的少年们猛然清醒。

    啥?贵宾?!

    他们吗???

    片刻后,秦闻礼默默举手:“可乐,可乐就行。”

    “我想喝美年达葡萄的。”

    “雪碧有么?谢谢姐姐。”

    工作人员:“我争取去派人买上来。”

    走得时候还忍不住一步三回头,真想不通林少为什么会请一堆小毛孩到这种场合。

    “颂哥,你还没看够啊去吃串吧,唱k也行啊!我都睡了两轮了!”谭飞嘬着放了冰块和薄荷叶的高级可乐道。

    迟颂趁其他客人没注意,飞快赏了他一个中指,继续和陆听枫看展去了。

    一群单身狗哪能体会他的乐趣!迟颂在心底冷哼,他看得是画吗?明明是陆听枫的脸!

    然而画是真的看不懂,每一幅在迟颂眼里都只剩下了“好看”这一个形容词,至于具体哪里好,还是去问专业人士吧!

    迟颂走走停停,突然被一幅颜色诡谲油画吸引了目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整幅画只有红、白、黑三色组成,一只白色的鸟位于最中央,周边则是一片赤红枫叶。

    黑色的线条狂野横穿画面,力气之大,连画笔刷毛留下的痕迹都能清晰可见。

    迟颂突然意识到,这只鸟是死的,被无数道黑色利刃穿插而死。

    它身边的红叶也不是红叶,那更或许是血。

    染上黑色的血。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笼中鸟》,创作者是陆婉芸,时间是十年前。

    “陆婉芸”迟颂喃喃道,对方姓陆,又出现在林家的画展上,总会让他更加敏感。

    陆听枫这个时候恰巧被林知秋叫走了,迟颂呆呆地站在画前,都没注意到身后多了一位妇人。

    “你也很喜欢这幅画吗?”妇人微笑着说。

    迟颂转过身,让开一步不好意思道:“我其实看不懂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很不一样。”

    妇人看不出年纪,不过保养得很好,穿得也不像普通人。

    大概是某位贵宾吧,迟颂想。

    “为什么这么说?”女人脸上的笑意更浓,尽管那抹笑并不达眼底。

    “因为它只有三种颜色?”迟颂尴尬地回答。

    “三种?”女人挑眉,戴着丝质手套的纤细手指轻轻点上画布。

    “你再仔细看看?”

    迟颂一惊,第一反应是展馆的画怎么能随意触碰,不过他还是顺着女人指的地方看了过去,目光从迷茫变成惊愕,最后也用手指去摩挲了下。

    不对,这不是三种,迟颂不禁咽了口唾沫。

    他一直以为那是展示的反光,其实不然。

    还有金色。

    每一条黑色的线条底下,都有一层金粉!

    这是个金子做的牢笼!

    “其实这幅画并不出彩。”女子扶了扶头顶的黑色贝雷帽,略显薄的嘴唇挑起一个弧度。

    “它的价值在这些金子上,爱它的人对它趋之若鹜,就像这只蠢鸟,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格外锋利,又让人感到一股压抑着的悲伤。

    在那一瞬间,迟颂突然觉得她很像一个人,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迟颂。”陆听枫的声音突然响起,迟颂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拉住,身体也跟着往外撤了几步。

    陆婉芸缓缓抬起眼,灰黑色的眼底并无多少波澜,仿佛只是见了一个陌生人。

    “小朋友只是对我的作品感兴趣,不用这么防备我的,小枫。”她微笑着说。

    她的作品?迟颂心头一震。

    难道这个人就是陆婉芸?那么既然她姓陆,又认识陆听枫

    “多谢姑姑款待,”陆听枫冷淡地说,“我们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你不能一直逃避的。”陆婉芸叫住了他,高跟鞋与大理石砖相碰,回荡在整个展厅。

    她的目光在两个男生之间来回审视,最后停在了陆听枫的身上,薄唇微启:“你知道的,飞鸟永远不能和野兽共处一室,哪怕它被拴上了铁链。”

    迟颂听不懂女人在说什么,但他本能觉得很不爽。

    因为身旁的人在颤抖,攥在手腕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陆听枫在恐惧,迟颂意识到,陆听枫竟然会恐惧。

    “不要认为你就有多么高尚,你们都是一样的,你们都是杀死她的凶手!”陆婉芸继续说道,声音逐渐变得尖利激动。

    周围的宾客都是一愣,显然大家都认识这位女子,很快,林知秋快步赶来,命令秘书快些扶夫人回房吃药。

    “你们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走!我也是,我也是凶手,呜呜她本来可以很自由的!她本来可以!”陆婉芸哽咽着,泪水洇湿了她的手套,说出的话语无伦次。

    林衡贴心地揽住妻子,还不忘和宾客表达歉意,林知秋绷着脸,将那幅画粗暴摘下,斥责道:“谁允许摆上这幅画的?谁负责的这个展厅?!”

    管理人员吓得腿抖如筛:“不好意思林少,我们也不知道啊!明明早上还不是夫人的这幅”

    “开展前,是夫人说要再审核一遍作品”另一个管理人员鼓起勇气小声说,“我们都让在外面的”

    林知秋头疼地揉着眉心,这幅画是她母亲在陆听枫母亲去世的那一年画的,整个创作风格大变,完全没有曾经浪漫婉约的影子。

    画完后,陆婉芸便一病不起,为了让爱妻早日恢复,林衡一狠心,将画直接锁了起来,再也不给任何人看。

    也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婉芸是怎么又把它翻出来的。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扫兴了,”林知秋苦笑着说,“去玩点你们年轻人喜欢的吧,别在这儿耗时间了,再睡下去,我这画也卖不出去了呀?”

    几名同学悄悄红了耳朵,纷纷表示感谢招待。

    只有陆听枫还在出神,迟颂轻轻拽了下陆听枫的手指,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她”是谁?陆听枫为什么是“凶手”?

    那个疯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和陆听枫谈这些,又为了得到什么?

    无数问题接二连三从脑海中蹦出,快要让迟颂的大脑爆炸。

    但他不能去问,迟颂暗示自己,至少不是现在。

    “别理她,”迟颂皱着眉说,“亲戚总有那么几个不三不四的,走,颂哥请你吃火锅!”

    -

    吃火锅自然去找老同学李铁安,更别提上次陆听枫没吃上,这次迟颂非要补给他不成。

    “想要什么随便点,今天不要你们钱!”李铁安边给迟颂夹菜边说。

    迟颂哪能让人请客,立刻道:“那怎么行,今天我请客,再这样我们走了啊!”

    李铁安讨价还价:“打折总行吧?给你们打六折,这不能再拒绝了!”

    迟颂笑了声:“行!谢谢兄弟!别把自己搞倒闭咯!”

    李铁安笑骂着和他碰杯,他是个能聊的,又和谭飞等人是老同学,其他几个高中同学没多一会儿也和李铁安打成一片。

    “天兄,你这日子过得也太爽了吧!”赵思楠羡慕地说,“我要有你这条件,我也不想上学了!”

    李铁安佯怒:“别胡说了!哪儿都不如学校好,你们就好好珍惜吧!”

    沈优悠拿起手机:“蛋糕到了,我去拿,你们不许都吃光了啊!给我留着点!”

    迟颂大方,又人缘好,每次过生日都能请小半个班的人。

    一场火锅吃到晚上十点,女生们先行告退,谭飞要去送温雯,迟颂结了帐,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才慢慢悠悠回到包间。

    “生日快乐啊,颂哥嗝!”郑明喝得有点多,此时正仰倒在并在一起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伸了伸爪子。

    迟颂无奈一笑,他基本已经能确定几年后的郑明会是什么样子了。

    至少这啤酒肚不会小。

    “我给他叫了车,去扶他下去吧。”陆听枫说。

    “我去送吧,今天我放假,这些交给别人就行。”李铁安回道。

    迟颂点头说好,仨人连拖带拽,终于把郑明塞进了出租车。

    “你俩回去没问题吧?”李铁安摇下车窗问道。

    迟颂摆摆手:“没问题,你们走吧,师傅,开稳点,我兄弟喝多了。”

    热闹过后总会显得更加冷寂,汽车在黑夜中扬长而去,迟颂拢了拢衣领,迟来的酒意慢慢麻痹了他的大脑。

    从画展回来后,陆听枫就一直兴致不高,迟颂不是傻子,他完全能感觉到。

    又或者说,陆听枫对他的有所保留,他也一直心知肚明。

    但又为何永远要这样呢?

    迟颂没来由地觉得恼怒,第一次不想再视而不见。

    陆听枫到底把他当什么!他难道一点都不值得被依靠吗?!

    昏暗的灯光下,迟颂晃了下身子,干脆完全放任自己被酒精控制理智,一把拽住了陆听枫的领口。

    人醉了力气就会变大,陆听枫往前踉跄一步,眼中的男生面色微红,嘴唇也饱满红润泛着水光。

    是很适合接吻的形状。

    “你猜,我想和你说什么?”见陆听枫迟迟没有反应,迟颂突然笑了下,带着温热的酒气全打在了陆听枫耳边。

    陆听枫的手指悄悄攥紧,抿着嘴注视着男生,仍然不说话。

    酒意使迟颂的双眸有些涣散,在灯光的作用下颜色更浅。

    他动了动喉结,最后只是撑着陆听枫站直身子,将手从对方胸口滑落,垂于腿边。

    “对啊,我想说什么”迟颂喃喃道,“我好像忘了”

    “但是我觉得你不开心,你不要不开心,陆听枫,你不开心,我就会不开心。”

    男生说话的样子如同在呓语,嘴唇几乎不动,眼神直勾勾的,凭空就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陆听枫的心脏猛地一揪,忍不住避开了那灼热的目光。

    “颂哥”嗓中像是卡着一块异物,上不来也下不去,陆听枫深呼吸了许多次,鼻腔酸胀难忍,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打算搬出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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