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何偏偏是她？
刘妈妈后退的脚步一顿，抬头朝她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小姐言重了，老奴岂敢。老奴伺候了您这些年，自然是知晓您最是心地纯善、宅心仁厚的。”
“你……”宋青瑭脸微红，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刘妈妈呵呵的笑了笑，躬身退了出去。
关上门，刘妈妈敛去脸上的笑意，一转身便看见院子当中跪着的徐挽月。
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掩饰住了。
大步的走过徐挽月身边，她淡漠的瞥了徐挽月一眼，转身去了夫人孙氏的漪澜院。
孙氏原本正靠坐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瞧着刘妈妈进门后，她睁开眼睛，眉眼含笑，语气温和的问道，“瑭儿又罚挽月了？”
刘妈妈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小姐的确是又发了脾气，虽说这回挽月那丫头伤了脸，不过应是没有大碍的，只是罚跪而已。”
听她提及徐挽月，孙氏脸色瞬间阴郁起来，皱眉道，“伤着脸了？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万一留了疤，那我这些年的苦心岂不要付诸东流了。”
刘妈妈闻言，赶忙低头应下，心内却不禁嘲讽一笑，“只是小姐那边，只怕又要生气了。”
孙氏闻言，秀眉紧拧，沉吟良久方才吩咐道，“你先去请大夫，挽月的伤要紧，再让人将小姐请过来，她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是该告诉她了。
挽月那丫头可是我好不容易为她寻来保命的法子，从小不懂事，打了骂了也就算了，如今都是及笄了的大姑娘了，再动辄羞辱打骂，府上养了挽月一场的恩情，只怕也让她消耗殆尽了。”
刘妈妈连声称是，转身退了下去。
不出所料，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宋青瑭便随着丫鬟过来了。
甫一进门，她便看见孙氏一脸严肃的坐在椅子上，手执佛珠缓慢捻动。
宋青瑭立刻上前行礼，“母亲。”
“过来坐吧。”孙氏示意她坐在身侧的圆凳上。
宋青瑭落座后，孙氏才缓缓开了口。
“今日又是因为什么？”她语调温和，却透着一股威仪。
宋青瑭心尖猛地一颤，母亲从不曾对她如此，当即垂眸不敢望向孙氏，支吾着道，“女儿只是……”
她说着欲言又止，孙氏挑了挑眉头，“只是什么？”
宋青瑭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觉得母亲偏心，对待一个丫鬟竟比对我还要上心。”
“今日赴宴，您是没见那些人阴阳怪气的嘴脸，你明知我文墨不通，为何偏要挽月替我挣什么才女之名？就是为了让那些人奚落嘲讽于我吗？”
她一鼓作气将心中的埋怨尽数倾倒而出。
闻言，孙氏面露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她的语气依旧柔和，只是眼角眉梢却隐隐透着几分厉色。
宋青瑭咬唇看着她，满眼委屈之色。
见她这副模样，孙氏叹了口气，神色软了几分道，“我并非是故意偏袒挽月，只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罢了。”
“如今京里什么境况想来你也该知道些，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十有八九那可是要进宫的，我和你爹就你这么一个骨肉，你在家里我们尚能护你一二，可宫门一入深似海，到那时谁来护你？”
说到这里，孙氏顿了顿，才继续道，“你一直对挽月心存芥蒂，可你知不知，那不过是娘给你留的唯一的一条后路。”
宋青瑭面色惨白的站了起来，“进宫？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后路？挽月不是您留着给我作陪嫁，以后与我分享夫君的吗”
她不解地盯着孙氏，一双漂亮的眼眸里盛满了疑惑，甚至还有恐惧。
见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孙氏摇了摇头，无奈道，“傻孩子，你就没有想过，为何明知你百般不愿，我为何偏偏留下挽月这丫头吗？”
宋青瑭怔忡的望着孙氏，脑袋里乱糟糟的。
孙氏见状，长吁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语气柔和的劝慰道，“娘知道你受了委屈，更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你想想宁远侯家的那个孩子，你真就愿意舍了他和爹娘去进宫吗？”
宋青瑭闻言蓦然一震，脸色变得煞白。
“娘……我、我不愿。”她喃喃出声，心底升腾起强烈的不安感。
“可这李代桃僵之计若被人察觉，那可是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啊，娘你怎么敢？”
孙氏握着她的手用力一紧，眼中带着几分坚定，“为了你，娘有什么不敢？！
宫墙深深，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这样的性子，若进了宫，迟早都会丢掉性命，那岂不是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越往下说，语气越发激动，“既然如此，倒不如就由挽月顶上，刀山火海，让她替你去闯。
一条贱命而已，死了也就死了，你只要留在娘身边，寻一个安稳的人家，嫁人生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娘！”宋青瑭听完她的一番话，只感动的热泪盈眶，扑进她怀里哽咽的哭泣。
孙氏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抚道，“好孩子，快不哭了，哭多了可伤眼睛。”
“这些事说到底都是些腌臜下作的事，我本不愿污你耳朵，可你……哎……”说到最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知晓了，往后可不能再处处为难挽月了，更不能伤了她的脸，那是以后待你受苦之人，你稍微收敛一些，不过大概也忍不了多长时间了。”
宋青瑭抽噎了两下，抬起手，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道：“娘，您放心，女儿记住了。”
孙氏闻言满意的颔首，伸手端过桌案上放着的茶杯递给她道，“喝口茶压压惊，今日委屈你了。”
“嗯，谢谢娘。”宋青瑭乖巧的应了一句，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
茶水清甜甘冽，入喉生津，她只觉得郁结许久的心口都舒畅了许多。
孙氏见她面上渐渐恢复正常，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且记住，日后凡事三思而后行，不然你爹知道又该念叨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