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夜造访
闻人府。
子夜十分，闻人烨上的室内依然有烛火幽微，他身体硬朗，面容清瘦，一缕花白的胡須垂于下颌，颇有道骨仙风之态，这也与他在睡前盘腿打坐，静养心身的习惯密不可分，此刻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吐纳。
一阵微风吹过，薄帘飘动，烛火摇曳，闻人烨上已感觉到室内有其他人的气息，他没有睁开眼睛，不紧不慢的开口：“既然阁下深夜造访，不如现身一见。”
“晚辈白羽见过闻人前辈，因有琐事缠身，固不能白天登门拜访，还望见谅。”
闻人烨缓缓睁开眼睛，又慢慢站起来行礼，“原来是战神将军到访，老朽失礼了。”
白羽忙扶住他，“前辈行如此大礼，真是折煞晚辈了。”
闻人烨上甚是高兴，他在凤凰阁已目睹过白羽的风姿，年纪轻轻的战神将军，即使隐藏在众人之中，也隐藏不住其气魄与风姿，那是一种一眼就能辨别，令人不可忽视的独特魅力。
然而时事变迁，他大略也知晓对方的境况，出于礼貌与尊重，也就没有追问。
但对于白羽深夜造访，闻人烨上意外又略有惊喜，“老朽料到今晚会有贵人登门，所以在此等候，却不知竟是战神将军，失敬失敬，不知将军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白羽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晚辈听闻人公子提起，闻人前辈精通玄学，晚辈特此前来，还希望闻人前辈能指点一二。”
“噢，将军也对玄学感兴趣？”
“想了解一下，请前辈不吝赐教。”
“将军是爽快之人，诚心而来，那老朽也不能怠慢。”
闻人烨上客气的招呼白羽围案几坐下，自己则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茶盏，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寒舍的粗茶还尚有余温，不知将军是否喝得惯！”
闻人烨上的招呼看似随意，可白羽深知，闻人烨上对一般人不会这么随意，恰恰是当成自己人才有这般待遇。
他爽快的接过茶盏，深褐色的茶汤清澈，还冒着丝丝热气，闻着香气馥郁，他小喝了一口，入喉平滑，微苦不涩，唇舌余甘，便又将剩余的茶汤倒入嘴巴。
“嗯，此茶入喉回甘生津，肌开腠理，令人心情愉悦，前辈定是品茶鉴茶之高手！”
听着白羽的夸赞，闻人烨上心情甚好，他将白羽的茶盏斟满，“将军过奖了，老朽是打铁造器出身，对于风水玄学也只是略知一二，将军就不怕老朽为了显摆而蒙你？”
白羽觉得这老头没有架子，还挺幽默。便也幽默的说：“能被闻人前辈蒙，也是晚辈的荣幸。”
闻人烨上哈哈一笑：“将军英勇无畏，智慧过人又风趣了，怪不得我孙儿闻人煜对将军仰慕已久，连我这老头都快成了你的崇拜者。”
白羽汗颜，过去与闻人家并无交集，如今深夜造访，本来就不礼貌，还被夸了一番，实在汗颜。
闻人烨上保持微笑的问道：“玄学的范围很广，包括哲学思想，风水学，中医学，占卜，面相等，不知将军想了解哪一方面呢？”
“数日前我无意翻阅一本奇书，书中记载某种磁场发生改变，能使人获得重生之术，又比如说是某个时空发生异像，导致时空紊乱，从而发生借尸还魂之谜，甚至能说出他人的前世今生，不知前辈可否听过这类异闻？”
对于白羽的疑问，闻人烨上还是吃了一惊，他捋着自己花白的长須略微皱了皱眉头，将清瘦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寓意深远的说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将军所说的异闻，在玄学中确实存在，风水，磁场都能改变环境和气场，但玄机也是天机，而天机则不可泄露，玄机也意味着无解，而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无解又变得自然而解，这大概就是大自然最为神秘的规律。”
白羽听懂了闻人烨上的话，玄学就如，一切看似无规律，无法理解的气象，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和地点，以无法理解的异象变成现实，万物皆有可能，也就是说，借尸还魂从玄学的角度来看问题，一切的不可能，都有可能，看似不合理，却都合理的存在。
“那郁袭，你……又从哪儿来？”
郁袭知道任旸塵还在气头上，便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任旸塵也将她看的紧紧的，几乎与她寸步不离。两兄妹就这么一路僵持沉默，黑界叹气又无能为力。
三人在回程的途中进了一座城，午时坐在了一间酒楼。
黑界深知任旸塵的喜好，点了上好的茶水和地道的小菜，另加老鸭汤和米饭，又吩咐老板摘了一盘新鲜的水果。
郁袭也饿了，苹果梨葡萄色泽鲜艳，散发出的果香在呼唤她的肠胃，刚想伸手，果盘被任旸塵移开，将一只诱人的酱油鸡腿放进她的饭碗，语气变的平缓，“吃完饭再吃水果。”
郁袭边吃，任旸塵边给她夹菜，总将她的饭碗添的满满的。
郁袭很感动，即使她不是长风，她也能感觉到任旸塵真的很在意她。越是这样，她越心生愧疚。如果任旸塵知道她不是长风，会不会很失望？
顶着别人的身份，享受的身份带给自己的优越，负罪感由然而生，郁袭往任旸塵的饭碗也夹了很多菜，又舀了一碗老鸭汤递过去，并回给他一个轻松明媚的笑容，“哥哥你也多吃点。”
任旸塵看着她，忧郁的眼眸亮起一丝微光，他在沉默中勉强舒展了些许眉头。
她又往黑界的饭碗夹了些菜，“黑界你辛苦了，多吃点哈！”
这一举动令黑界简直受宠若惊，他感激的连声点头，“属下感谢公主殿下关照，份内之事，属下愿意赴汤蹈火。”
郁袭轻笑，“知道你最忠心了，我真的感激你在哥哥最困难的时候，你选择留在他的身边。”
黑界神情严肃，“黑界这辈子只有太子殿下这一个主人，誓死追随。”
任旸塵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
“长风……”
郁袭一听任旸塵叫她，连忙放下碗筷等待训话。
任旸塵伸出手轻抚她的头，虽然郁袭不喜欢这样，但也接受了，并讨好的笑问：“哥哥有何指示？”
任旸塵收回手，轻叹一声说道：“我昨天没吓着你吧？你会不会怪我？”
此时的任旸塵完全褪去暴戾，忧郁的眼神透着沉静，又变得温文儒雅。
郁袭调皮一笑：“是我的错，我不怪哥哥，以后我都听你的。”
她用手指做了个比心的手势。
任旸塵皱眉不解。
郁袭解释：“这是表示爱你的意思。”
任旸塵竟尴尬的笑了笑，“哪学的？”
“不管哪儿学的，记住长风永远爱你就行。”
这是割舍不断的亲情，任旸塵放不下的牵挂，心里痛并快乐着。
吃完饭后水果，小憩片刻后，三人准备离去。突然听见对面的酒楼传出一阵骚乱，紧接着是尖叫声和摔盘子碗筷的声音。
一个瓷盘毫无征兆的飞出来，咣嘡一声砸落在郁袭的面前。
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从嘈杂处传来，“吃霸王餐还带摔盘子，简直没天理，再不给钱老子将你卖到妓院。”
“老娘心情不好，砸你几个盘子怎么了？吃个霸王餐怎么了？来呀，老娘倒要看看，谁敢将老娘卖到妓院。”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桌板凳的碎裂声和撕打声，郁袭冲上楼，看见温柔正揪住一汉子的衣襟，双脚还踩着两汉子，另外几个抖着手拿刀的汉子战战兢兢不敢靠拢，桌椅的胳膊腿东倒西歪，饭菜汤盘零乱一地，她朝着混乱的场面大喊一声：“住手！”
郁袭替温柔赔偿了所有的费用，店家感动的泪流不止，冲着郁袭狗腿式的点头哈腰，像送瘟神般将温柔请出了酒楼。
温柔一言不发的往前走，郁袭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温柔……我们能聊两句吗？”
温柔冷漠的甩开她的手，“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我是无心伤害你的。”
“事到如今，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温柔……”
“别跟着我，你是狗皮膏药啊？”
郁袭还是拉住她，以乞求的语气说道：“你别说气话，我知道你一直当我是朋友，为了救我，你一直追去了梨花谷，我真的很感动，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温柔站在原地，红着眼角难过的骂她，“大铁锤，长风公主，你就是个大骗子。”
郁袭窃喜的看着她，“那你原谅我了？”
温柔垂下眼帘看着地上，落魄的回答：“我想过了，其实这事我也不怪你，我只是怪自己太傻太冲动，一厢情愿，明知没有结果，还不愿放弃。”
郁袭握住她的手，“别难过了，你是个好姑娘，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一个爱你的好男人。”
温柔自嘲，“什么好姑娘，我只是个土匪。”
“那也是一个好土匪。”
“土匪有好的吗？”
郁袭憨笑：“你就是啊。”
又无奈的补充，“你以后不要一冲动就砸别人的店，物价上涨，我快赔不起了。”
温柔被她苦逼的表情逗笑了。
两人又说又笑，令身后不远的任旸塵和黑界又摇头又感叹，果真女人心海底针，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捉摸不透。
出了城后，郁袭和温柔倒像游山玩水，一路走走停停，惬意的很，路边的大树甚至亭台楼阁，都被不文明的人刻上了到此一游。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美不胜收的风景尽收眼底，就只差一台手机拍照。
走的累了，四人在大树下歇脚，又去溪边喝了几口清凉，黑界临石眺望远方，过了前面的小县城，再穿过另一座城市，就回到了江南。
温柔用刀削尖细枝，踏着突兀的溪石，在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叉鱼，她一叉一个准，一会儿功夫，就已收获满满，她兴高采烈的在树下烤着鱼，她的手艺不错，鱼被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
一阵凌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掀起尘烟滚滚，鱼还没吃到嘴，竟被一群骑马的土匪劫持了，郁袭认出了曾经劫持她一矮一瘦的两个小毛贼，还有那个膀大腰圆的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一见到郁袭，立刻两眼放光，还色眯眯的淫笑道：“小美人，我们又见面了。”
“哟，”色眯眯的眼神又打量着身旁的温柔，“这次还不止一个呢！”
土匪头子精神抖擞，然后振臂一呼，“给老子通通带回去！”
土匪，哼，竟然有人敢打劫到自己头上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不可饶恕，温柔斜睨着一帮土匪，笑容阴森。
她没有反抗，她倒要看看这帮土匪究竟有何能耐敢打劫自己。
烤鱼也不吃了，往地上一扔，拉着郁袭：“走吧，咱们就去土匪窝看看。”
见温柔这么一说，任旸塵和黑界也没有反抗，都跟着土匪上了山。
地方不大，就几间破房子，温柔看着直摇头，当土匪当成这样，太磕碜了。
土匪将四人带到了一间破烂的堂屋，上头的卧榻之上铺的一张陈旧的老虎皮，那土匪头子往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得意的笑看着郁袭和温柔，“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贾不仁，这个山寨老大。”
即使没有人接话，贾不仁还是隐藏不住的兴奋，“老子刚来此地，就喜得两朵桃花，看来这破地方还是风水宝地呀，从今往后，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压寨夫人！”
“我呸……”
郁袭嫌弃的吐槽：“长的丑想的倒挺美，你妈没告诉你长成这样不要出来吓人吗？”
温柔接着打击：“看你满脸横肉，目光猥琐，丑不拉几的，还出口狂言，知道丑字是怎么写吗？”
郁袭和温柔齐齐的又翻了个白眼。
这般人身攻击，心理不够强大的还真的崩溃，然而贾不仁真不计较，还很自信的说道：“我老娘说我是世界上最美的男子，你们要懂得欣赏我的美。”
两人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