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河拆桥
花慕蝶深感佩服,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没有逃过白羽的犀利的眼神。
白羽看着任旸塵又道:“即使你改变了样貌,除了眼神,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也是不会改变,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愤恨的眼神,现在我终于知道答案,但很可惜……”
白羽顿了顿:“当日你大难不死,但仍旧不是我的对手,你想报仇雪恨的希望怕要落空了。”
任旸塵突然恍悟,白羽逼他出手原来都已经安排好了,就是试探他的身份。
任旸塵懊恼,竟败在一个小小的细节上,白羽,你真的是我的克星。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任旸塵仰天叹息,午后的阳光那么的热烈刺眼,令人不忍直视,远处山河无恙,岁月静好。
他的眼前在一些模糊,不甘心,不甘心,强烈的欲望在心里翻腾滚烫,如果这就是命,他不认,不认……任旸塵在内心歇斯底里的吼着,吞天又开始蠢蠢欲动,那一瞬间他又充满了力量,吞天与无为的激情碰撞,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两个人又开始打的难舍难分,剑光明灭间纵横交错。
花慕蝶为避免他们伤及无辜,便跃上了一棵大树。
“你就这么想死,难道不想一想你的妹妹长风吗?”
“你还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朝廷已经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处境很危险,叶子贤就是为她而来。”
任旸塵红着眼吼着,“有事冲我来!”
“如今的你掌控不了。”
任旸塵像疯了一般用尽毕生所学,誓死与白羽拼个你死我活。
这么不听劝,白羽便动了杀机,“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
雪亮的无为剑在半空宛若游龙,以迅猛的力量直扑而下,“砰”的一声,一把黑鳞剑凌空挡在了任旸塵的面前, 无为和黑鳞的剑气相碰,迸裂乱石翻滚,无为以居高临下的傲视,压制黑鳞,将黑鳞震的后退几步。
白羽认得那把黑鳞剑,属骊国任旸塵的贴身暗卫黑界。
手握黑鳞剑的黑界并未退缩,他霸气侧漏的护主,“在下愿意挑战战神将军,请赐教。”
话音未落,蓦里几把凌利的暗器飞射过来,被黑鳞剑挡住。
花慕蝶飞身跃下,邪魅的笑着向黑界挑衅:“皇室暗卫,听说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那让我花慕蝶领教领教!”
说完人影一飘,已经到了黑界的面前,黑界抖动黑鳞剑快速制敌,黑鳞剑剑气如虹,快如闪电,在速度上几乎接近完美,而花慕蝶也同样轻巧灵敏,形如幻影,只见黑红的两团烟上纵下跃,刀光剑影中暗器飞了一地,不分上下。
郁袭和温柔老远看到了山丘的那片林子动静很大,完了,他们肯定打起来了。
郁袭急急忙忙的跑去,又看见了两个影子在半空快速移动,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另一边,白羽正压制着任旸塵,四周的碎石和树木残枝满地,地上一道道的沟壑显示着现场的激烈。
即使无锋无刃,无为却能在白羽的掌控中变得强大锋利,几道白光闪过,任旸塵的臂膀多出了几道血,他还没来得及反击,无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指向了他。
郁袭在任旸塵受伤时将已预感了白羽进攻,她如脚底生风的速度冲向任旸塵,在无为刺向任旸塵的时候,她已经挡在任旸塵的面前摊开双臂。
“长风……”
任旸塵的脸色煞白,他向前伸出手,不顾一切去阻止她。
“大铁锤……”
温柔急迫的声音同时响起,疾速的朝她狂奔过去。
情急之下的白羽为避免误伤到她,迅速将无为偏离方向。
侧后方的一棵大树被劈成两半,轰隆一声向左右两方倒去,露出白色的躯干和碎屑,翠绿而繁茂的枝叶,都在相互碰撞的颤抖。
看着她毫发无损,任旸塵伸向郁袭的手停在了半空,刚才悬着的心还在嘭嘭直跳,右臂上血流不止,他这才感到了疼痛。
温柔上前抓紧郁袭责怪,“你不要命了!”
但一扭头看到白羽,温柔就一脸的花痴凶不起来。
花慕蝶和黑界战的正酣,一回头见任旸塵受伤,黑界无心恋战,便飞身跃到任旸塵身边扶住他。
郁袭不理会任旸塵和温柔,她的眼神满是愤怒的倔强,紧咬的唇,还一步步逼近白羽。
白羽只好连连后退,无奈的收了剑。
“花蝴蝶,我们走。”
温柔急的伸长脖子:“别走啊,再聊会儿呗。”
耳边一丝凉风飘过,满地狼藉,再没有回应。
回到乐鸣轩,郁袭帮任旸塵清理右臂的伤口,敷上金创药,又细细的包扎。
郁袭责怨他,“哥,你下次不要这么冲动。”
“长风……”
任旸塵也满肚子气,“你知不知道刚才的举动真的非常危险?万一白羽没有控制住那把剑……”
他的语气满是心疼的责怪,妹妹为了自己不顾性命的挡在他面前,他几乎不敢想象,白羽的那一剑下去他又将失去什么。
任旸塵想不通,白羽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明明已经动了杀机,为什么还选择了放过?
“长风……”
任旸塵疑惑又茫然的看着她,“白羽好像……在怕你?”
郁袭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解释,“怎么会,他一个战神将军,可能不想欺负一个女子罢了。”
郁袭心虚的回答没有打消任旸塵的疑虑,他深幽的目光看着郁袭静默了几秒,“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郁袭摇头否定,麻利的包扎好之后,她整理好任旸塵的衣袖,并将话题扯开,“哥,你好好休息吧。”
任旸塵失望的垂下眼睫,他用左手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声音低低的,“长风,我希望我们兄妹俩不要有隔阂。”
“哥哥你想多了。”
“长风,我曾经说要保护你,可如今我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你对我会不会很失望?”
郁袭明白他的郁郁不得志,劝导道:“怎么会呢?这不是你的错,一个国家的兴衰不是你一个人能左右的,哥哥一定要振作起来,相信现在的一切只是暂时的。”
任旸塵轻叹一声,“要是我们能回到小时候该多好。”
郁袭挨他坐下,“小时候我可爱吗?”
“非常可爱,你胖乎乎的小脸蛋总是红扑扑,就像一个福娃,嘴也甜,谁都喜欢你……”
任旸塵轻轻的笑了,记忆的思绪飘回那一年的冬天,骊国的都城在大雪纷飞,天地茫茫一片雪白,皇宫一片寂静,年仅六岁的太子任旸塵勤俭好学,他衣袖单薄,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挥剑练武,两岁多的长风裹着白裘披风,踩着积雪,步履摇晃的朝他跑过来。他的剑在那一刻指向了长风,来不及止剑,剑只好偏离挥向了旁边的那块风水山石,覆盖白雪的山石向长风倾塌而下,在护长风的那一刻,他右手的大拇指被山石砸中,在那段康复期间,他便改变了握剑的姿势,以便后来痊愈,握剑的姿势也不曾再改变。
除了自己不曾有任何人留意,竟然被白羽犀利的眼神捕捉到,果真细节决定成败。
郁袭的头靠在任旸塵的肩膀上,平静的笑说:“再怎么可爱也回不去,我们终究长大了,就让那些美好留在记忆里吧。”
是啊,已回不去了,曾经辉煌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消失殆尽。任旸塵在心里哀叹一声,落寞的耻辱和失败在心底鞭打着他,他从未放弃过复国的念头,而长路漫漫,需要他砥砺前行,没有退路。
郁袭头发的味道很好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又忍不住伸手要摸她的头,郁袭抬头避开,任旸塵只好勾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哥哥对妘婳姑娘也这样吗?”
“任哥哥……”
说曹操曹操就到,妘婳急匆匆的冲进来,听说任旸塵受伤,她已没有任何心思弹琴。
郁袭很识趣的退出房间。
妘婳抚摸着任旸塵受伤的手臂,眼眸泛着碎碎的光,难过的问他:“还疼吗?”
任旸塵微笑着摇头,“不疼,一点皮肉伤而已,长风已经帮我包扎过,你别担心。”
妘婳一双泪目静看着他出神,即亡国以来,她很久没有见过他笑过,直到长风的出现,他的眉间才得到舒展。
任旸塵注意到妘婳痴望自己的表情,他的指背轻抚她的脸,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这个女子随他从骊国都城辗转来到江南,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在他最失意的时候陪伴着他,给他最大的安慰与支持。他不忍心她伤心落泪,温柔的哄着她,“别难过,哭花了脸就变小花猫了。”
妘婳破涕而笑,任旸塵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的发丝,她长发的香气和长风的不一样,但闻着一样令人舒服。
一场雨浸润了一座城,江南的蒙蒙细雨,宛若一个女子,不急躁,不甚怒,她低眉浅笑,以优雅的姿态行走在世间。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白羽立在窗前,看着河塘探出头的鱼,雨中斜飞的燕子,悠然的思绪从心头划过,他想起了某个黄昏,雨点就这么丝丝缕缕的飞在窗外,汇成无数的白丝线落在屋檐下,郁袭就坐在他的怀里主动的亲吻他,到现在白羽还记得那种感觉,甜蜜难忘。他闭上眼睛,任时光缠绵,再一次回味这甜蜜的感觉。
渺渺烟雨晕染了他寂寥的眼眸,丝丝寒意浸润了全身。
“嗒嗒嗒……”
身后传来了轻叩木门的声音打扰了他的思绪,他缓缓睁开眼,门并没有关,花慕蝶以为他望着窗外出神才敲了敲木门提醒。
“有一个坏消息和另外一个更坏的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白羽转过身无语的看着他,“不都一样吗?”
花慕蝶坐在茶几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他慢悠悠的说:“我的人又去了一趟梨花白村,那黑衣人的尸体和那把饮血剑也都消失不见,他们扩大了搜索范围都一无所获,看来梨花白村的秘密,我们还没有解开。”
白羽陷入沉思,他也一直觉得梨花白村哪里不对劲,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今另有蹊跷,也证明了他的猜想。
他蹙眉问道:“那第二个更坏的消息呢?”
“京都来报,太子伍伯轩已彻底查出了长风公主的身份,他将以欺君之罪,包庇罪将你收押回京都,除了一批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有弓弩箭手,另外雾楼的另一位甲等杀手和乙等杀手都会很快出现在江南,你如若反抗,后果是杀无赦。”
白羽已似乎已料到了这种结果,表情超乎平静,花慕蝶则眯着眼还不忘调侃,“竟然这么冷静,战神就是战神呐。”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他坐在花慕蝶对面,握着茶盏说道:“这段日子打扰你了。”
“什么话?”
花慕蝶挑眉,“你不会要走了吧?”
“是的,如今我已是朝廷的通缉犯,留在此地已经不合适。”
花慕蝶知道他不想连累自己,但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放心,你可是为中原国立下赫赫之功的人,在百姓的心目中如神一般的存在,皇室对你还是有所顾忌,所以,并没有下令通缉你。”
“没有通缉,实则暗杀,不都一样吗?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是想置我于死地。”
一向吊儿郎当的花慕蝶这时非常严肃的看着他,“听说雾楼的楼主这次可能都会亲自出马,你可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险,我建议你还是先躲一阵子吧。”
白羽却相当淡定,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该来的总会来的,与其逃避,不如勇敢的面对。”
“那你可有对策?”
白羽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花慕蝶皱了皱眉,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对朝廷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非常的反感,人心邪恶,特别是皇室之人,他替白羽感到惋惜。
收起他的玩世不恭,狭长而妖媚的眼眸渐渐暗藏杀机,咬牙冷笑着道:“老白,果真人心叵测,早知如此,你不如当初就反了他。”
白羽握茶盏的手一紧,他盯着花慕蝶,面色严峻的缓缓开口:“这种忤逆的话不许再提,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别呀,关键时候你怎能撇下我。”
白羽严辞拒绝,“任何和朝廷作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你好自为之。”
“唉”,花慕蝶用手支颐着额头,轻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兄弟有难,我却要选择明哲保身,这不让人笑话么?”
花慕蝶确实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看似玩世不恭,实则重情重义,也正因为如此,白羽更不想连累他。
雨雾遮挡了天空,烟雨迷离暗楼台,凉风裹杂着细雨的微凉,透过枝叶,调皮的钻入窗户,惹得纱帘阵阵飘飞,它步履轻快的穿过二人又飘向门口,屋子又寂静下来。
没有阳光的舒展,阴暗深沉的天气使人心情压抑,气氛自然低沉严谨,为缓和气氛,白羽则调侃道:“你花蝴蝶也随性惯了,会在乎别人笑话吗?”
花慕蝶也不争辩,更是洒脱的双臂枕头仰躺在地,他浅笑的欣赏着天花板,即而慵懒的声音响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调侃,看来我的担心真是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