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东尼不是托尼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向阳便起床了，他放轻手脚不想惊醒崔灿，可不知崔灿在他走后也睁开了眼睛。
那里还有半天睡意。
崔灿站在小旅馆的窗户处目送他出门，等到彻底看不见向阳的身影才开始洗漱。
昨晚的谈话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想象不到光风霁月的向阳却也有着这般不堪的过往，可向阳一向面对世上的形象却又是如此的积极向上。
他如同生于黑暗的野草，用尽所有的生命力向上生长，如今将将触破黑暗，得以将清新的绿芽带到人间。
崔灿默默撑着下巴想到，他应当对向阳好一些，再好一些。
向阳去的并不久，等崔灿在附近逛了逛吃完午饭后，他已经回到了小旅馆。
向阳见到他，还是一派温柔的笑问崔灿：“吃过饭没，饿不饿”
见崔灿回答：“吃了”他便继续弯下腰收拾行李。
似乎早上不曾见过他的妈妈。
崔灿也识趣的不再多问。
等到第二天一早两人踏上首都返回w县的汽车时，看着城市高楼大厦渐渐消失在眼前，崔灿才有一种真的离开了的却实感觉。
向阳似是发现了他的不舍，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安慰道：“没事，以后还会再来的”
是的还会再来的，他们约定好要考全国最好的q大，倘若真的能够实现，他们还有四年以及许多年的时光呆在这座大城市。
许多人不喜大城市，认为大城市节奏快，人心冷漠，可崔灿与向阳却无比期盼着这一点，唯有节奏快才顾不上两个男生恋爱的稀奇事，唯有人心冷漠才懒得去对他们议论纷纷。
崔灿偶尔会想如果薛勤和陈东出生在首都，或许会好上一点吧。
可是人选择出生在哪里又怎么能是自己决定的呢，生于泥淖难道就要甘于泥淖吗。
他不信命，他偏要往上爬，离那污潭远远的。
又是两天的跋涉，汽车驶会w县时，崔灿才轻声叹了口气。
而向阳只是轻扶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自从向阳见过他母亲之后便一直是这样忧心忡忡的模样。
可向阳不说，崔灿也不问。
有时候无知无觉反倒才是对他人的一种慈悲。
回到家时碰上崔建民在家，显然又是刚闹腾了一番。
崔建民对披头散发的张萍说：“我说了昨晚是和李局他们谈事情去了，最近工程上遇到点麻烦，你别无理取闹”
这话或许是真的也或许是假的，但是张萍听过太多次便自然把他当假的了。
她咬着唇瞪着眼满是不甘：“崔建民你少骗我，你的那些破事我那件不知道，惹急了我俩一起去死好了”
崔建民做出恼怒的表情，见崔灿正好回来。
他说：“管管你妈，你妈怕是疯了”说完摔门而出。
崔灿叹了口气扶起她：“怎么最近闹得这么厉害，以前你不都装作看不见的吗”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张萍露出一个狠戾的表情：“不，这次不一样，这次他和外面那个女人来真的，他还说了要和我离婚，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俩之间得这点事仿佛无解一般，崔灿也不再多费口舌。
他看着家里一片狼藉，垃圾扔了一地，衣服也到处都是，像是许久没收拾了一般，左右瞧瞧也没见到骄纵大小姐崔岚。
便又问道：“家里怎么这么乱，陈姨没收拾吗”
张萍低着头看着手机，正思考着要打给谁‘主持公道’闻言头也不抬：“他和你妹妹吵架，你妹非要开掉她，前几天就走了。新保姆找了几个都不是太合适，还在看，崔岚被你爸送到你奶奶家暂时呆着呢”
崔灿有些生气了：“陈姨来我们家两年多了，崔岚赶人家走你就同意了”
张萍无奈道：“你爸同意的，我有什么办法”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永远一句你爸决定的你爸同意的就把自己身为母亲的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崔灿无比痛恨张萍常说的‘你爸同意的我没办法’‘我没读过什么书我能怎么办’‘你自己要懂事’，他握紧拳头正要发作。
但向阳扯了他一把对张萍说：“张姨我们先上去放行李”
张萍无所谓的点点头。
等两人走上楼梯她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对了，最近好久没看见你俩，是去向阳家了吗”
原来她根本没看到崔灿留下的纸条，或许也没注意到崔灿发的短信，但终极原因无非是她对崔灿这个儿子压根不关心。
书上总说父母爱子女便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可落到现实生活里，抛弃孩子对子女不闻不问的父母一抓一大把。
哪来的什么天经地义，不过是缘分罢了。
父子母子一场不过是缘分，有那父慈子孝的缘分自然有那不怎么关心的缘分。
而缘分，总归是不可强求的。
崔灿突然丧失了力气，他也不再愿意像今年前一样因为张萍或者崔建民对他的无视而打发脾气，他闻言只是点了点头，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张萍‘嗯’了一声说：“以后出门要跟大人说一句”
崔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好”
上了口向阳想安慰他，却见崔灿甩了甩额间的碎发：“我没事”
得，也不用安慰了，倒是让向阳注意到，最近崔灿的头发有些长了。
向阳的头发在男生中算是比较长的那种，他有些自来卷，再加上生的精致，稍长的头发让他看着有几分贵气，重逢时这个发型是因为向阳暑假做兼职没时间剪头发，可后面留着就是崔灿说他这发型好看他便刻意一直维持着这个发型了。
可崔灿不行，他就是个糙汉子，每天出门连头发都懒得梳的那种，头发一长就显得乱糟糟的，于是他一贯留板寸，他五官不错，又天天在外面瞎玩晒出一身麦色肌肤，加以青春加持，身板挺拔的乍眼看上去像棵愣生生的小白杨。
少女们自然喜欢向阳这种像韩剧主角一样的校园王子，可年纪大点的反倒更喜欢崔灿这种小狼狗，这次去首都玩时甚至还碰见个长得不错的漂亮姐姐想要包养崔灿。
被崔灿黑着脸拒绝惊呼：“真男人宁死不吃软饭”
言归正传，崔灿头发一长向阳就想着要带他去剪发。
难得有时间，没去学校或者崔灿家附近的小理发店糊弄，而是去了季安远极力推荐的县城中心的一家剪发店，这家店的发型师据说是在大城市的连锁发廊干了多年的，技术很好。
季安远甚至卖弄到：“你看我现在这么帅气，除了我的天生丽质外有部分原因还是要归根于他们给我剪得发型的”
帅气没看到，不过季安远现在的发型倒是比之前的蘑菇头看着要顺眼不少。
两人去的时候是中午饭点，店里只有一个人发型师值班，发型师自称东尼，俊秀型的长相也没像其他tony老师一样留些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的奇葩造型，深棕色的头发，做一个简单造型，不像是理发师倒是有几分像学校老师。
崔灿难得在tony老师身上见到这么顺眼的发型，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一半。
东尼老师很熟练，也不怎么说话，不像校门口那家理发店老想着给顾客推销一些洗发水或者vip卡之类的，他听说崔灿要剪板寸也是很干脆的答应，不像其他造型师总想着给人推荐些艺术造型，动不动就想搞个大事。
崔灿难得有次体验感不错的剪发体验，不错到甚至开始主动咨询办卡。
东尼帮崔灿登记时，另一个高大型的男发型师回来了，男发型师递给东尼一份盒饭温声说：“你先去吃，我来”
平常的对话，可两人之间却有一种不容人插足的亲密氛围，崔灿看到这个发型师的左耳带着一个耳钉，和东尼耳朵上带的仿佛是同款。
聊了两句才知道，这个男发型师就是店里老板。
老板对办卡的业务比东尼熟悉很多，三下五除二就把黑底金字的会员卡交给了崔灿，笑着对两人说：“有空再来”
崔灿点点头，走出门后却突然回头。
他看见东尼坐在沙发上吃饭，老板坐在他旁边，两人的手偷偷牵在一起，十指紧握。
崔灿突然就笑了。
而向阳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笑，但见崔灿笑了，也不由露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