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奇怪的事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瞒着所有人，独自承受这一切吗？”
沈怀廉当真是气急了，语气带上了几分责备。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竟会为一个凡人尝遍喜怒哀乐。
这一点也不像曾经在流云涧的审判神君，但此刻的沈怀廉一点也不在乎。
他在看见廉镜中，她用手遮住他的双眼，带走他的记忆时，明明也是痛苦和不舍的。
“你可曾问过前世我的选择？”
詹初宁默然。
她不问，是因为她知道答案。
她知道沈怀廉不会同意她那么做。
“每多经历一世，我的记忆便会提前复苏一刻……”
与沈怀廉他们的那一世，在她死前，全部的记忆不要命地涌来。
“这些记忆不管是对我还是身边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那这一世，不管你还剩下多少时间，能不能将信任稍微分给我一些，让我陪你走完这段时间。”
在詹初宁微怔的目光中，沈怀廉在她床榻边上坐下，“如果你什么都知道，那也应该明白，身为凡人的你于我来说，我们所相伴的时间在我的岁月中不过沧海一粟，微不可计。”
沈怀廉没有问她是谁，为何身为凡人却拥有转世记忆，若是神明，又怎会困于看似无尽的轮回？
“所以你可以放心。”
詹初宁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一次他眼神中多了许多她之前希望看到的感情。
她嘴边扯出笑意，似是无奈，又带着欢喜。
“如果我突然消失不见了，你可不许难过。”
沈怀廉因为她的这句话松弛下来。
“你放心，我绝不会难过，但我会永远记得，你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
詹初宁好了许多，果真如她说的，睡了一觉之后就好了大半。
她和沈怀廉一起走出门，去找许安他们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女子被单独安排在一个房间，詹初宁到那里时，其他人刚好也在。
除了突然陷入昏迷的花昭昭。
“你不用担心，昭昭醒过来之后就没事了。”
詹初宁这样对许安道。
得了詹初宁的答复，许安这才放了心。
用廉镜回溯他人记忆，虽不至于伤害他人，但会让其短暂受到前世残存记忆的刺激。
对于这一点，沈怀廉已经同她说过了。
当然，也受到了詹初宁的强烈谴责。
她说怎么沈怀廉突然就知道了那么多，感情是抓住了昭昭一个人在客栈这个机会……
堂堂审判，竟然会……
詹初宁睨了沈怀廉一眼，然而后者并无半点悔过之意。
这不得不让她怀疑他还有别的图谋。
如果这次的刺激让昭昭想起前世……
詹初宁甩了甩头，将这糟糕念头甩在脑后。
“已经问出来了，这姑娘叫曲颂妩。”
匪鸟袅袅娜娜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凝重。
“她不是那日我在宫中见过的刺客。”
“她不是？”
詹初宁不解，“可你的异能……”
“哎，是误会。”
匪鸟叹了口气，“我的异能能追踪容貌相同的人，但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
“只是因为之前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所以……”
谁能想到，世上真的有容貌一模一样的人。
“曲姑娘和我们一样，是连夜从帝都逃出来的。”匪鸟缓缓道，“天子下了通缉令，身在明月楼的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上了通缉令，也不知自己身上的妖气魔气是何时沾染上的，只是在一人帮助之下匆匆逃出……”
“助她逃脱的那人是谁？”
“是曲姑娘的心上人，林向远。”
曲颂妩因其琴艺精湛、面容姣好，而在明月楼遭人嫉妒，除了匪鸟看见当时行刺者的模样，宫中亦有人目睹，于是画像贴出之后被有心人记下。
明月楼的其他乐伎统一口径，将曲颂妩一人蒙在鼓里，准备等官兵将她捉拿入狱。
直到林向远飞鸽传书给她，让她掩面收拾细软出逃。
林向远一介布衣，最多读了几卷书，浑身都是文弱的书生气，哪能躲得过官兵的追捕？
她能出城，是林向远临时转了方向，挡在他们面前拖住官兵，这才给她争取到了时间。
“林公子被当做刺客里应外合的同伙，抓去了……”
曲颂妩已经平复了心情，此刻在叙述的就像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我对不起他，若不是我，他不会受此劫难。”
“他本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在官兵出动抓捕我的时候躲在家里，不趟这浑水……”
帝都百姓都知道天子亲军名狴犴，杀人盈野，更是以权谋私做尽伤天害理之事。
可奈何天子不管，于是狴犴军更是猖狂。
那用来关犯人的监牢根本就不是林向远这等普通人能受得住的地方。
冤屈，鲜血，在这里不值一提。
在曲颂妩心中，林向远被抓进大牢，无异于宣判了他的死刑。
“曲姑娘别这么说，只要没有消息，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齐山许安明显不会安慰姑娘，匪鸟便来到曲颂妩面前，轻轻抚着她的背道。
“等我们到了帝都，肯定能帮你把林公子救……”
“匪鸟。”
詹初宁出声制止。
“帝都？”曲颂妩睁大了眼，前一刻还死气沉沉的人马上就显露出焦急神色，“你们为何要去帝都？”
“我已经告诉了你们这么多，你们为何还执意要去？”
“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
曲颂妩见劝阻无望，只能看着詹初宁好言提醒，“帝都中的百姓排斥外乡人，许大人他们倒是无事，可你们要如何在帝都城中立足？”
“姑娘不必忧心，我们自有对策。”
见此，曲颂妩不再多言，只是眸中多了无尽的哀伤。
“曲姑娘。”听见詹初宁唤她，曲颂妩抬起头，“你可还记得天子遇刺之前到通缉令发布之后，这期间可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昭昭身上的怨气要除去，那不知从哪来的魔气也要调查清楚来源。
“奇怪的事或人……”曲颂妩在这几个时辰之中已经将自己全部所知告诉了许安等人。
面对詹初宁的这一问，她下意识想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仔细回想，如今还真想起一件原本并不引人注意之处。
“有件事，我不知算不算奇怪……”
“曲姑娘请说。”
“每隔一段时间，明月楼就会入宫一些乐伎舞姬供天子取乐。”
曲颂妩皱了皱眉，越想越奇怪，“那日正是进宫的时辰，马车很快就要入宫，但有一脸生的乐伎匆匆上了我所在的楼层，迎面和我撞了一下。”
“我将她扶起，问她为何这样匆忙，她却说她是新来的乐伎，羡慕我的琴艺，特地在出发之前瞧瞧我的真容。”
“我原以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这真容何时都能见着，但入宫的马车却耽误不得。”
“所以我唤人将她带下去，而她最后还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