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狼面
夜晚林间很是静谧,二人时不时交谈的声音在林中格外清晰。
沈怀廉一路上头都偏向詹初宁,似乎是一边看着她一边思索,该怎样像李思源说的那般同她亲近。
“你此番去找你的朋友可还顺利?心中疑惑可解开了?”
“嗯。”沈怀廉淡淡答道,却又猛地想起李思源的话,于是接着找话:“你……你这几日可还好?”
“挺好的,自从千岩寨没了之后,南安寨就变成这一片最大的山寨,无人敢在我们面前叫嚣,这日子突然就过得安稳了不少。”
詹初宁伸了个懒腰,“这几个月过得真是舒心,往后可没有这样的日子喽。”
不等沈怀廉问她这是何意,詹初宁又道:“你要找到人还没有下落吗?”
“真不需要我帮忙?”
“……”
沈怀廉默了默。
并非他不希望詹初宁帮助他找到岂无名,实在是因为他也不知那家伙如今变成什么模样,又会在这世上哪一处。
不过他先前已经慢慢用神力覆盖方圆百里之内,并无他的踪迹。
也对,那家伙日夜困在三通阁中审阅凡人的生死轮回卷宗,怕是快坐出茧子来了。
但这并不是他私逃凡间的理由。
詹初宁就见沈怀廉的脸色不停变化,时而无奈时而带着些许怒意。
她头一回见他面部表情如此精彩。
詹初宁道,“要不我换个问法,你要找的人性情如何?有无突出喜好?”
沈怀廉想了想,“他喜繁华,不爱去人烟稀少之地,我也探查过方圆百里不曾有他的线索,想来当是藏身都城,日日纸醉金迷。”
看沈怀廉说到后面脸色越说越黑,詹初宁小心打断道,“沈怀廉,我能问个问题么?”
沈怀廉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看了她一眼,“你问。”
“你这是寻仇还是寻亲啊?”
岂无名虽然顽劣了些,但好歹是母亲托付于他照顾的人,应当算得上是半个亲人。
沈怀廉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寻亲。”
“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你寻仇呢。”
“……”
“竟然被你看穿了,有这么明显吗?”
“?”
詹初宁哽塞。
“先不提他。村子里的三人近来如何?”
詹初宁疑惑道:“哪三人?”
“花昭昭、许安还有阿雀。”
从寻药回来后他未曾过多注意三人,且他中途回了北山一趟,对三人如今的关系又多了几分猜测。
如果他没记错,这三人在他梦中便有很深的渊源。
那许安也许就是他记忆中被称作长安的男子。
只是不知他与花昭昭前世是什么关系。
“你说他们啊。”
詹初宁揉揉鼻尖,突然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昭昭和许安关系倒是缓和了很多,我问过昭昭,她已经原谅许安那天做的事,许安也向她赔过礼道过歉,态度很是诚恳。”
“至于阿雀……”
“阿雀最近做事偶尔会出现失误,这事若是寨子中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可他是阿雀。”
“他从来不出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放心将所有事情交给他。”
“那日我与昭昭撞见许安在给自己上药,我就问了一句他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昭昭就先哭了出来,看上去很是内疚,我猜许安应该是在途中因昭昭受的伤。”
詹初宁后来带着花昭昭走出来关上门,才发现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阿雀。
花昭昭虽然并不知晓阿雀的心思,但她知晓。
之后詹初宁便寻了个机会和他喝酒谈心,待阿雀酒醉之后,他方才吐露心中真情。
“阿雀喜欢昭昭,我该早点看出来才是。”
“早点看出,你又能做些什么?感情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詹初宁敛眸遮住自己的情绪,“你说的在理,感情确实难以控制。”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十里村外,詹初宁便道,“我就不进去了,今晚我回南安寨。”
“明日一早我来寻你。”
“詹初宁你等等。”沈怀廉开口叫住她,“我有东西给你。”
詹初宁挑眉,“你怎不叫我詹寨主了?”
沈怀廉背在身后的手一僵,有些别扭道,“你不也直呼我姓名?”
待把东西拿到身前,沈怀廉深吸一口气,“在十里村的这些日子若不是你,村民们不会对我如此照顾,三个多月前你的生辰我并未想过送你贺礼,如今补上。”
詹初宁哭笑不得,“谁会在三个月后送人生辰礼啊?”
话虽是这么说,但詹初宁还是仔细在眼中刻下这份生辰礼的模样。
“这是什么?”
詹初宁好奇将手中那稀罕玩意高高举起。
沈怀廉捏着她的手腕,将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面具轻轻移开,“这东西叫狼面,虽然样子丑了些,但若在山中遇上难以匹敌的妖兽,戴上它便可将其迷惑,将你幻视成凶悍妖兽,继而主动退让。”
“这物什当真有用,我喜欢!”
“所有妖兽都可起到如此效果么?”
沈怀廉耐心解释道,“未开灵智的妖兽都可对其使用,但只具有震慑作用,要是遇上个不死不休的妖兽,这狼面便失了效果。”
詹初宁啊了一声,“我还想用它来吓匪鸟……”
这话落入沈怀廉耳中,他不禁莞尔道:“匪鸟虽开了灵智,但这狼面本就雕得骇人,想来拿去试试也不错。”
詹初宁嘻嘻一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詹初宁收了礼物,眼角多了几分喜悦,“这狼面是从何得来的?”
“从友人那讨来的。”
詹初宁面上带了三分震惊,戏谑道:“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我这生辰礼更要好好保存,免得哪天被你朋友再讨了回去。”
詹初宁将狼面拿在手上,瞥了眼沈怀廉的手。
“你的手怎么了?”
“许是被树叶伤着了。”
沈怀廉看也不看手上的细小伤口,只注视着詹初宁。
詹初宁瞪圆了眸子,含着歉意道,“下次唤我的时候大点声,我好让你站得远些。”
沈怀廉眉目含笑,“好,我知道了。”
……
“兰亭,这褪下的尘缘木怎从中间被挖走一块?”
李思源和一个牵线小童蹲在地上,两双眼睛在看向兰亭时齐齐眨了眨。
兰亭走了出来,看了看地上尘缘木的旧壳,“审判神君出来时问我可否取一块给他,我想这褪下来的尘缘木便无用了,便依他所言给了他。”
兰亭不解,“神君要这物有何用?”
李思源亦是念叨着,“这尘缘木旧壳最多给小童们做些消遣取乐的小玩意儿,他拿来作甚?”
看样子李思源也不知,兰亭撇过头看见小童在朝她眨眼,她笑着蹲下身子,将跑进她怀中的小童抱了起来。
小童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便挣开怀抱浮上空中继续忙碌。
兰亭愣了愣,随后忍俊不禁点了点李思源的肩头,将小童的话复述一遍。
“他拿这尘缘木做狼面?”
李思源脑海中不禁浮现审判捧着块木头雕狼面的样子。
“哈哈哈哈,尘缘木坚硬,他别伤着自己手才好。”
兰亭笑着将他牵起来站好道,“神君当真是陷得不浅。”
李思源点了点头,拍去身上尘土。
“我还真是好奇,能让审判如此在意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