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机
“怎么回事？”
许安就这样眼瞅着他们像傻子一样前赴后继地往外跑，然后撞到什么东西又弹回来。
詹初宁耸耸肩，“谁知道呢。”
“也许是他们自己作孽，结果忘记把自己埋下的符纸收走了吧。”
“术士手上有那种困住妖兽的符纸，也是说得通的吧？”
许安略一思索这个说法，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詹初宁趁许安观战，眼尾扫了下沈怀廉的手。
她看到了。
沈怀廉手上的动作。
不过沈怀廉也没刻意避着她，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他是怎么了？
凡间的事，北山的神不应插手才是。
詹初宁将目光转回千岩寨中，看着被折磨的那群术士。
“你会遭到报应的，黄予枝！”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不过是遵循族法在他们手上割了两刀罢了，你为何要害我！”
“是你们一家子罔顾族法！你本就应该上祭台，那是你应得的！！”
“哈哈哈哈——既然你对我们已经下了杀心，那我不妨告诉你……”
“你的爹娘，他们死后的骨血，全部都用来当做祠堂里培养连命灵芝的肥料！”
“他们不愧是族中符咒修习得数一数二的人物，连命灵芝喝着他们的血，腐化吸收了他们的肉，竟是比之前长得还要好了！”
“你尽管让这畜牲咬死我！你今日杀了我，我定会化作厉鬼诅咒你……”
黄予枝站在不会沾染到鲜血的地方，冷眼看着垂死挣扎的昔日同族。
她感觉自己心尖在颤抖，却不能分辨这股惊心动魄的寒意从何而起。
突然，她垂于身侧的泛凉的手被人牵起，有了丝丝暖意。
她抬眼，却见方云志对她淡淡一笑。
“予枝，你无错。”
只这一句，黄予枝便被勾得鼻尖泛酸。
很快，千岩寨中渐渐没了叫骂声、哀嚎声，只剩下一地狼藉和残肢断臂。
赤瞳餍足地梳理着毛发，安静地趴在残骨肉堆上。
“主人。”
赤瞳朝着方云志唤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任务。
方云志对它点点头，“我陪予枝待会，你且先去找詹寨主吧，把这的情况和她说说。”
“以后啊……怕是不会再有千岩寨了……”
赤瞳垂首，轻手轻脚地离去。
“给他们一些时间吧。”
詹初宁得到赤瞳的转述，平和道：“黄予枝的家族若得知此次千岩寨一行折损这么多人，定然会采取行动，你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也别忘了告诉你的主人让他多加小心。”
方云志没让他们现身，便是不想牵连他们。
千岩寨是待不下去了，方云志先前同她一起商讨如何帮黄予枝，就说明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恩人……”
“怎么了？”
赤瞳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告诉詹初宁，“我刚刚在那些术士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魔气。”
“嗯？”
魔气？
詹初宁神色凝重，“确定是魔气？”
“不会错，虽然那一缕魔气非常微弱，但我幼年曾受过魔族的攻击身上还有旧伤，刚刚便是旧伤隐隐作痛，才确定是魔气无疑。”
“你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恩人放心，开了灵智之后我已能感知灵气，有灵气护体，寻常魔气伤不得我。”
詹初宁松了口气，“无事便好。至于魔气……我明日便去频州调查一二。”
“恩人如今是凡人之躯，可需要我……”
“不必，你还未化人形，目标太大会有危险。”詹初宁说完，转而打趣道，“我活得可比你久，什么本事没学过？不过是往返频州，容易得很。”
“恩人最厉害。”
赤瞳眼含憧憬。
詹初宁笑笑，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有些迟疑道：“待方云志带着他夫人离开，你又要去哪？”
赤瞳以原型跟着方云志，难免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
赤瞳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就是不知主人是如何想法。
方云志对它还是存有一定防备，并不像詹初宁看到的那般。
若不是詹初宁能与赤瞳交流，方云志怕是也不敢接受詹初宁的提议，借用赤瞳的力量打上门。
赤瞳心里早有准备，可与语气中难掩失落。
“我曾向他保证对他一辈子忠诚，他也曾说过要护我余生。”
“彼时我尚且年幼，不知人这一辈子有多短暂……”
詹初宁抚着它的羽翼，宽慰道，“如果能早日修出人身，你就可以和方云志一起离开……我有一法，说不定可以……”
虽然以肉体凡胎相助，效果有限，但她见赤瞳伤心，心下亦有不忍。
“恩人万万不可。能与恩人再见，见到恩人无恙已是万幸，怎么能再……”
赤瞳虽然对詹初宁要用的法子不了解，但却清楚以现在的情况，能用出远超常人之力的方法定然对她有巨大损耗。
“好了，不必再推辞，就这么定了。”
詹初宁自顾自敲定了这个方法，全然不顾赤瞳的焦急神色。
詹初宁当即以掌覆于赤瞳额间。
“别动，按我说的做。”
赤瞳想要阻止，但很快被詹初宁训斥，“心平静气，你若继续反抗，我便会受到反噬。”
一句话将赤瞳驯服得服服帖帖，不敢乱动。
一人一兽突然停止了交谈，引得旁边二人注目。
“詹姑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许安看去，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赤瞳浑身毛发愈来愈舒展，四只羽翼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光。
沈怀廉亦察觉不到任何波动，但却直觉詹初宁在为赤瞳做些什么。
他运起神力，在见到赤瞳体内的变化之后不由心惊。
为何赤瞳的灵力涨得如此迅猛？
除了要升为妖仙、名列北山的那一刻，妖兽才会得此天道馈赠，眼下为何会……
沈怀廉越过许安看向那道不起眼的身影，目光微怔。
一股磅礴生机在赤瞳身体中奔走，赤瞳只感觉周身经脉都被疏通，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更是比寻常快了百倍不止。
片刻之后，赤瞳睁开眼。
它没有一丝欣喜，反而责怪道：“恩人为何不听赤瞳的话？”
“若是我潜心修炼，化人形是早晚的事，赤瞳等得起！”
“但你主人可等不起。”
赤瞳一愣。
“你说过的吧，人这一辈子，终究是太短了……”
短到刚遇见就要分散，短到只有区区二十年。
过完生辰，就只剩下两年了吧。
詹初宁咽下喉间的血，淡然地算着自己余下的时间。